程江河手底的筆尖突然在紙麵上頓了頓,這或許是他最想回避的問題。
兩年來,雖然不是同一個班級,但徐冬梅總是有意無意地向他靠近,那絲絲繞繞的情愫就算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臨近高考的最後一年,她突然調到了同一個班,然後又毫不顧忌地向自己拋出這個問題。
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程江河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泥塑木雕的冷漠之人,相反他的心頭也有著一股青春之火在熊熊燃燒。隻是他心裏更明白,出身在極度普通平凡的農工家庭,想走出一條通天徹地的羅馬大道是何其之難。
姐姐程江水的例子就放在那裏,自己的路也隻有一條,成與敗隻在意誌薄弱、思想鬆懈的一瞬間。
成了還好說。
敗!那他無法接受的,恐怕連他會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在此之外,什麼愛情什麼誘惑,現階段都是無妄之念。對於女孩們絡繹不絕投來的傾慕,他隻有兩個字的應對——裝傻,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這個讓他微起漣漪的徐冬梅。
聽著徐冬梅拋出的疑問,程江河避重就輕地說道:“這,這個應該很好理解吧。咱們班是重點班,師資力量配的這麼強,很多同學都想進來呢。”
徐冬梅眼神灼灼地盯著他,眉宇間的幽怨像是更濃了幾分,幽幽道:“其實我學習不怎麼樣的,來重點班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學,我可沒你那麼有信心的。”
程江河此刻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神,如老僧入定般盯著紙麵,淡然地道:“信心來自於實力,可實力來自於勤奮啊。隻要你努力了,風雨之後就是彩虹。”
實在看不出程江河的內心真實想法,徐冬梅心中一焦,脫口而出道:“也許吧,要是我能早點和你一個班就好了!”
程江河心頭微微一顫,遲疑地抬起頭來道:“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
自知失言,徐冬梅臉上一陣潮紅,趕緊岔開話題:“嗯,我聽說……有很多女生都挺喜歡你的,是真的嗎?”
程江河頓時不自在起來,訕訕地道:“你聽誰說的啊?”
徐冬梅抿了抿嘴,語氣裏若有若無地飄蕩著一絲酸味,幽幽地試探道:“這你就別管了,我自然有辦法知道!也難怪呢,你這麼優秀,肯定有很多女生追求呢,怎麼樣,有心動的沒?”
“我?怎麼可能呢?”
程江河擰巴著臉,一語雙關地道:“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考大學,這些事情真的與我無緣,我也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分心。”
徐冬梅似乎聽出了程江河話中隱含的意思,臉色變得暗淡下來,帶著絲絲傷感說道:“哦,是這樣啊!”
眼瞅著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談下去了,程江河趕緊終結道:“嗯,時間差不多了,要不你先回吧,我還要接著把這些題目做完呢。”
“哦!”
徐冬梅落寞地垂下頭,本來燦若星辰的眼眸裏,瞬間灰暗了許多,再次幽怨地看了看程江河,戀戀不舍地道:“那……那我先回家了。”
“哦,好的,再見。”
說完程江河趕緊低下頭來裝作認真做題,隻等著徐冬梅悵然失落地離去,這才悠悠地才抬起頭,深深地歎了口氣。隨即狠狠地搖搖腦袋,將那些紛繁雜亂的情緒統統趕了出去,整理整理煩躁不安的心情,繼續埋頭苦學起來。
淒淒楚楚的徐冬梅獨自行進在校園裏,撓人的酸楚反複湧上心頭,有些黯然神傷。自己想盡了辦法在最後一年調去了7班,並非看中了什麼重點班的金字招牌,她對自己的學習力和成績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按她的想法,這般作為並非為了考什麼大學,而是想在有限的時間內,能距離那個心動的身影近一些,再近一些……
可事都做到了這個地步,話也暗示到這個份上,程江河依然不為所動。
難道是自己的魅力不夠?
亦或是他早就心有所屬?
但從自己對他的了解,後者是絕無可能的事啊。
正在自己暗自難過的當口,胡麗麗從後麵追了上來,嘴裏不停地呼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