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驚聞噩耗(1 / 2)

蘭大,毓秀湖畔。

藍天碧水映著依依楊柳,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在一片翠綠間影影綽綽。晨風清涼,拂動了樹梢,也吹皺了這一彎湖水。

這裏是年輕人最愛停留的地方,或是攬書獨坐,或是情侶綿纏,無論是豪氣幹雲需對酒當歌,還是千愁萬緒要低吟徘徊,都是個最佳的去處。

何亦安就喜歡獨處在這裏,欣喜如此,悲傷亦如此。

欣喜時拿起石子在湖麵上打上幾個旋兒,然後敞開嗓子吼上一吼,驚起“鴛鴦”無數。悲傷的時候,則枯身獨坐在最幽靜的角落,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將淒淒情愫傳遞給腳下繁忙的蟲蟻。

隻是今天稍有不同,他的身旁赫然出現了程江河的影子。

那一晚簡單高效的家庭會議後,在程江水一言九鼎的強勢做派下,盡管百般的不情願,程江河第二天還是被強行趕回了蘭州。

用程江水的話說,隻要家裏還有自己這個長女存在,就輪不到程江河挑什麼大梁,他的任務隻有學習這一項,那些不靠譜的想法統統得靠邊站。

程家三姐弟關係就是這樣,一物降一物。

程江水平時不發威,可一旦做出了決定,程江河是絕對不敢有絲毫違逆的,於是他隻能泣淚拜別母親,依依不舍地歸去。

回到蘭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步履匆匆地來到蘭大,將這一噩耗轉告給毫不知情的何亦安。

當初走得實在太急,拿到電報的當口,腦袋都是眩暈的,心焦間什麼都顧不上,況且自己也不知道母親因何而病。如今回來了,牽掛的心緒更是令他坐臥不安,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這個曆來敬服的大哥。

等著程江河哽咽地講述完一切,悲戚的兄弟二人淒然相對,哀哀不語。何亦安的淚水早已悄然地滑落,滴答在湖麵上,蕩起一陣陣心酸的漣漪。

拋開自己的姓氏不說,在他有記憶起,李秀蘭和母親壓根就是一個等號。

在你跌倒的時候,心疼地扶起你;

在你淘氣的時候劈裏啪啦地教訓你;

在你熟睡的時候默默地陪著你;

在你需要的時候,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你。

在最窘困的日子裏,身上每一件衣物,哪個不是李秀蘭對著昏暗的油燈,一針一線給縫製出來的。哪一口飯食不是先看著自己狼吞虎咽地吃飽,然後再撿些殘渣碎末的邊角料下肚;在最危急的環境下,哪一天不是像一隻時刻準備戰鬥的母雞,虎視眈眈地盯著周邊,豎起翅膀,將自己嗬護在她的羽翼之下。

說句實話,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過如此了!

沒有這樣的母親,哪有現在的自己!

那時候,李秀蘭的霸道在於護犢;

後來她的執拗在於痛心。

痛心她養育的孩子,帶給她的不是由衷的欣慰,而是無盡的痛苦。何亦安心裏也明白,這幾年來,李秀蘭一直在堵著一口氣,雖說那並不是針對自己的,但這個心結是她自己係上去的,解鈴還須係鈴人,他苦於無計可施。

所以何亦安在等,也隻能默默地去等。

等這個母親能夠邁過那道坎,解開那道結,讓自己再重新回到她溫暖的懷抱,哭著喊著也要道一聲歉。親耳聽到李秀蘭原諒自己,然後再重新去做回一個兒子甚至是一個女婿,這是他由衷的期盼。

念茲在茲,無日或忘。

本來一絲幸福的端倪已然顯現,這可是程江水第一時間來信告知的,為此,何亦安欣喜若狂了很久。可如今李秀蘭卻猝然倒下了,這如何不讓他悲痛之餘又遺憾重重。

看著何亦安淒然落淚,程江河紅著眼睛說道:“事發的太突然,打擊太大了,連我和姐都手足無措,所以也沒來得及告訴你!”

“幹媽的病能治好嗎?”何亦安泣聲道。

“難,真的很難!”

程江河無助的眼神望著遠方厚重的白雲,像一坨坨堵在心竅裏的棉絮,讓人透不過氣來,苦澀地道:“很大程度上得靠天意了。”

“半年,隻有半年的時間!”

何亦安像是在自言自語,濃烈的不甘緊鎖在眉間,語音顫顫:“為什麼就不能等等我?我還沒有得到你的原諒呢,這是要讓我內疚一輩子嗎?”

程江河狠狠攥了攥手,指節被捏得有些發青。此時他,完全能讀懂何亦安抱憾的情愫,傷感地低吟道:“亦安哥,媽已經是這樣了,說什麼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