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一路上,程江海的內心似乎不再孤獨,情不再蕭瑟,而帶著發自肺腑的溫馨暖意。
心灰裏的那一絲火光啊,照耀著渴望的友誼。
當推開門的一刹那,他卻發現父親和姐姐還在等待著自己吃飯,不由地暗道一聲慚愧。
程江水抬起頭柔聲地說道:“江海,回來啦!快吃飯吧!”
“哦,我吃過了!”程江海訕訕地撓了撓頭。
“吃過了?去哪吃的?”程家安不解地蹙了蹙眉梢。
程江海毫不隱瞞地回應道:“和幾個朋友去小吃街吃了麻辣串了。”
“朋友?江海,你不會又……”
程家安心頭一陣陣地發顫,潛意識下又認為程江海結識一幫狐朋狗友、社會混混。這也難怪他如此的神經質,實在是因為當年朱三巡和魯得順給予的教訓和痛苦太深刻了,擔心程江海再次誤入歧途。
看著父親憂心忡忡的模樣,程江海心生愧疚,趕緊上前一步解釋道:“爸,你別擔心,不是亂七八糟的朋友,我們一起報到的同學,他們人都很好。”
“哦,是嗎?”
程家安這才稍作放心,語重心長地提醒道:“你交朋友可要注意啊!”
父親的暗示讓程江海有點沮喪,弱弱地回應道:“嗯,爸,我記得教訓呢。”
看著氣氛有些壓抑,程江水在邊上打起了圓場:“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讓你交往,好朋友在一起也能互幫互助,共同進步的。”
聽完姐姐的話,程江海頓時一改垂頭喪氣的模樣,變得興趣盎然,頻頻地點頭著腦袋,衝著程江水津津樂道:“是啊是啊,姐,我給你們講啊,我這兩個同學可有意思了,名字也怪怪的,一個叫王養勳,一個叫譚軍,他還有個綽號,叫譚鼻子,你說奇怪不奇怪……”
無法掩飾的喜悅和興奮,瞬間感染了父女倆。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二人再次看到了程江海發出燦爛如陽的笑容。那滔滔不絕的話語中仿佛帶著一種重生的錯覺,是一種從黯淡無光的泥沼中掙脫出來的輕鬆愜意,這讓父女倆心生酸楚的同時感到一陣莫名的欣慰。雙雙相視一眼,二人嘴邊都露出了微笑,似乎都在為程江海能走出內心的陰霾而感到高興。
程江水略顯憔悴的麵頰,帶著綿綿的笑意說道:“好好好,能有個朋友就珍惜點吧。”
程家安深深地程江海懇切地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媽。”
“去吧!”
程江海轉頭去看望母親,程江水欷籲不已地對程家安說道:“爸,真是很久都沒看到江海這麼高興了,都能一次性跟你說這麼多的話。”
吸了一口氣,感歎道:“是啊,這些年江海這孩子心裏也憋屈得緊,能看到他這樣,我心裏也是個高興。”
程江水回眸一笑,白皙的肌膚裏透著幾分暢意:“爸,你別擔心了,江海啊現在真的懂事了,也有了責任感,這個兒子將來不會給你丟臉的。”
“嗯!”
程家安輕輕地應了應聲,雙眸微沉,似乎又開始愁悶起來:“江水啊,亦安還是那個樣子嗎?那個事情都過去很久了,他還是打不起精神來嗎?”
程江水的俏臉頓時變得暗淡下來,盡顯心神交瘁的疲憊,那絲若有若無的憂愁實在壓不住:“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很多心事埋在心裏,也不願跟我說,興許是那個事情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吧。”
程家安緊蹙著眉頭,溫言地提醒道:“你們是夫妻,夫妻之間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更需要相互扶持,一起麵對困難,這樣日子才會過的幸福。亦安的這個關啊,還得你幫著過。”
程江水臉色一苦略顯委屈:“爸,我知道的,我努力的。”
程家安愁眉不展地歎息道:“哎!人啊,為啥總是要過那麼多的坎呢?”
一時間婦女倆雙雙沉默了下來,空氣中籠罩著一股濃濃的惆悵和憂傷。距離何亦安受處分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正如程江水所說的那樣,這場打擊對於何亦安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受創後的他完全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精神萎靡的狀態。
用一句一蹶不振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悲痛不已的程江水一直在耐心地開導著,就和照顧母親一樣,鍥而不舍,從未有一刻的放棄。然而,她卻無法用溫柔的情感喚起何亦安重新來過的鬥誌,這讓她無計可施間痛心不已。
深夜,程江水再次回到了檔案館的宿舍,看到何亦安斜靠在床上捧著書,眼神卻是一種遊離在外的恍恍惚惚。見到程江水進屋,何亦安懶懶地直起身來,氣虛神短地打了聲招呼。
“回來了。”
“嗯。”程江水輕輕地靠著床沿坐了下來,溫柔地看著何亦安,輕聲問道:“今天上班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