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程江水來到甘泉職工醫院的大門口,心懷忐忑地等待著公示欄裏貼出招聘結果。實際上這幾天她是每日必到,每每又是落寞而去。雖然入職的機會渺茫,但公告一日沒有發布,總會有一絲希望的存在,有希望就會有動力。
然而真的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告示上的那一刻,一陣陣的暈眩,一陣陣的茫然襲來,感覺天地跟隨著自己在旋轉,激動、喜悅、懷疑、傷感交織在一起,眼角奔湧出淚花,幸福終於清晰地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公示欄前,程江水癡癡地佇立著,往來的行人化作了浮光掠影。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確認了一遍眼前所見並非虛幻,這才洋溢起欣喜的笑容。
事不宜遲,她急急忙忙地就尋摸到了人事科,當前的還是那個曾經遞交材料的招聘科員。
“同誌您好,我是程江水,我是來……”
科員抬起頭來,似乎對這個清淨淡雅的女子記憶深刻,暢然道:“哦,我知道你,我們科長還著重提到過你呢,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科長那裏!”
程江水詫異中帶著驚喜,顧不上追問解惑,趕緊應聲道:“哦,好的!”
跟隨在科員身後,程江水來到了對方所謂的幹部科,科員對著裏麵一位已經年近四十的男性說道:“科長,程江水來報到了。”
“哦,好,程江水同誌你坐。”
一張標準國字臉的科長,麵相普通卻有著一股溫潤敦厚的氣質,看著門外拘謹的程江水,微微一笑,顯得平易近人,待到程江水款款入座後,溫言道:“你的申請院裏已經批準了,恭喜你啊!”
再次聽到確認,程江水壓了壓心頭的激動,微微起身道:“謝謝啊。”
科長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然後打開程江水遞交的材料,略微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們是認真看過你的履曆,說實在的,你實際工作時間隻有兩年,是短了點……你也知道的,醫生需要大量的臨床經驗才能勝任本職工作。本來啊,即便是你有大專的函授文憑,但離我們醫院的要求還是有點差距的。”
“啊,那你們……”
聽著科長語氣裏的為難之意,程江水不由地又緊張起來,低眉細思,也覺得醫院能聘用自己有些蹊蹺。
看著程江水蹙起柳眉,惶惶不安的模樣,科長微微笑了笑,隨即解惑道:“嗬嗬,你別著急,先聽我說完。你這份來著團場的推薦信我們可是認真拜讀了,而且感染了不少院領導啊。你要知道,我們很多的領導可都是當年上山下鄉的知青,還有一部分是從兵團轉調到醫院的,所以啊,團場能給予你這麼高的評價,領導又這麼有情結,我們不用你都不行。”
緣由豁然開朗了,醫院當然是需要醫術精湛的專業級能手,可更需要一個吃苦耐勞、勤勤懇懇的業務幹將,去麵對日益繁雜的任務壓力。
程江水獨守團場衛生所的幾年,大大小小的病症全靠她獨立完成,其中的苦累先拋開不說,這份對職業的值守與敬業就是醫院首選的對象。
技能水平可以在崗位上提高,精神品質卻是難以增強。團場的推薦書裏,從很高站立點對程江水的工作做出了積極的評價。
當然還有一個關鍵的因素,那就是情結!
從那些風雨飄搖的歲月走過的人們,苦難就像是刻在骨子裏的標簽,帶著最難忘懷的記憶,刻骨銘心卻又不堪回首。
他們將青春和熱血,甚至生命都拋灑在了祖國邊疆的建設中。當年的滾滾洪流中,他們每個人都是著生命浪花中最璀璨的一滴,而且每一滴都擁有著共同的誌向,每一滴都休戚與共地連接在一起,他們擁有著共同的名字:戰友!
程江水這一代,是奉獻者傳繼的血脈,是開拓者們孕育的子女,更是戰鬥者們播撒的種子。
有著推薦、有著情結、有著友情。
網開一麵的照顧又怎能算是過分呢?
程江水眼眶裏湧起了蒙蒙的水霧,激動不已地致謝道:“那……那實在的太感謝你們了!”
科長沉吟了一陣,眉宇間帶著幾分猶豫,進一步解釋道:“就有一點,鑒於你的實際情況,院裏麵準備安排你去急症科,那裏雖然是最苦最累的地方,但也是最能鍛煉人的地方,能在短時間內把你這幾年生疏的業務知識和技能迅速補充起來。唯一的缺點嘛,就是要經常加班熬夜,這對於一個女同誌來說是難了點,所以現在就看你本人的意見了。”
科長顧慮的沒錯,說到底急診科的性質就一個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