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局,徐家。
按照習俗,女子生產後,一般都是由夫家婆婆來照顧著兒媳坐月子。可李秀蘭早已離世,程家安的身體又是個大難題,連自己都沒法照顧,更別說照顧禁錮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裏,費勁吧啦的要熬完三十天的月婆子了。
所以自從徐冬梅生產後,坐月子的地方隻能放在了自己的娘家,這裏有著退休後的徐母照顧著,倒是方便了許多。徐家也能體諒程家的難處,好在徐家的房屋也夠大,單另辟出一間房供徐冬梅居住,一點難度都沒有。再者說了,自家的親閨女放到別處去修養,一貫將徐冬梅當做寶貝疙瘩的老兩口還不答應呢。
“來,冬梅,把這碗羊湯趁熱喝了。”
每一天,徐母都會不厭其煩地給女兒燉上一碗白乎乎的羊肉湯,裏麵除了灑點稍許鹽沫以外,什麼佐料都不放,故而腥味難以遮掩,壓根和美味這兩字掛不上邊。可即便是這樣的湯食,也必須閉眼咬牙喝下去,因為此湯美名曰:下奶湯。
先不說這樣的湯是能否有效促進乳汁分泌,達到下奶的效果,僅僅羊肉的膻味就讓人掩鼻欲嘔,更何況一天一頓,就算是山珍海味到了最後也難以下咽,跟喝中藥就沒什麼區別了。
如此一來,吃飯便成了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即便是在母親虎視眈眈的強逼下,徐冬梅剛開始還能將就湊合著,可沒過兩天就開始忿忿不平地抗議起來。
“媽,咋又是羊湯啊,我都喝膩了。”
“這個下奶,對你恢複身體也有好處,女人坐月子就是這樣,你受著吧,一個月很快的。”
徐母這話已經顛三倒四地說了好幾遍,徐冬梅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實在是受不了這種非人的“虐待”,徐冬梅眼珠子轉了幾圈,借口道:“哎呀,我感覺沒啥事,我還想著過兩天就搬回去住呢!”
徐母橫眉豎眼地道:“你快算了吧,就你這大咧咧的性子,回去你能照顧好我的乖外孫?你媽我一天到晚跟著屁股後麵伺候著,還把你伺候煩了啊。”
逃跑計劃落了空,徐冬梅撅起嘴來撒嬌道:“那你給我做點好吃的,別逼我再喝羊肉湯了!”
徐母很是幹脆地答應道:“行,明天我給你燉雞湯。”
羊湯換雞湯,膻味換腥味,徐冬梅一陣無語,抱怨道:“媽,你這是典型的換藥不換湯呢。”
徐母笑嗬嗬地道:“嗬嗬,忍忍吧,誰讓你是女人呢。”
硬逼著女兒咽下最後一口湯,徐母這才滿意地出了屋,留著徐冬梅耍賴般地躺在床上自怨自艾,還好有這小程湛相陪才沒有崩潰。
臨近中午的時候,徐黃生下了班趕回了家。
幾年過去了,徐黃生依舊盤桓在局長的位置上沒有挪動分毫,到了他這個即將麵臨退休的年齡階段,想再往上邁上一步,已然是不太現實的了。
能維持在這個級別上,平平穩穩地幹到頭,也算是個圓滿的結局,是個值得慶賀的事。
想法歸想法,可在詭譎多變的官場,能做到善始善終的又有幾多人?
春風得意莫張狂,張狂底下埋禍根。
老話講得好: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不到蓋棺定論的最後一刻,最終的人生評價永遠都是個未知數。
今天的徐黃生便是這樣,官架子還是那個官架子,隻是神情有些低迷,完全沒有了在高位上氣宇軒昂的風采。
“下班了!”
徐母殷殷地迎了上去,接過公文包的時候,才發現丈夫的神色有些異常:“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麵色憂鬱的徐黃生撫了撫額頭,沒精打采地道:“沒啥?有點累了!冬梅和孩子怎麼樣?”
“好著呢,你快坐下歇會吧!”
徐黃生輕輕抬了抬手,喃喃道:“嗯,那我歇會去!”
說著徐黃生滿腹心事坐倒下來,將身體深深地埋進沙發裏,身心俱疲地閉上眼睛。共同生活多年的夫妻,對方心境一絲一毫的變化都及時捕捉到,察覺到不對勁的徐母款款地坐在邊上,猶豫地問道:“老徐,是出什麼事了嗎?你這可不像是累著了的樣!”
麵對相濡以沫的妻子,徐黃生也不想隱瞞什麼,或許有些話隻能關起門來,對唯一信任的妻子訴說。再者說有些事情想隱瞞也隱瞞不了,總會有曝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