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了黃昏,雪花卻又零零碎碎地飄舞了起來。
在大西北這地界,冬天的腳步總是黏黏糊糊地遲遲不肯離去,眼看著枯草該冒綠牙的時節了,可還是要將一絲刺骨的寒意再次撒向大地,稍許的功夫,小城又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
人們多是喜歡下雪的,可麵對這樣的雪卻實在有點愛不起來。零碎的雪落在地上,覆蓋著薄薄的一層,一腳踏上去,雪水拌著地麵厚重的塵土,將白色混合成濕漉漉、髒兮兮的黑色,地麵泥濘不堪,伴著四周植物枯黃色的主調,完全沒有一絲純潔愜意的感覺。這樣的時候,大多數的人都會渴望春天快點到了,讓那些令人心動的綠色替代這惱人的景象。
這個時候,江水門診裏的病人也逐漸少了起來,程江水抬手看看表,衝著在櫃台上盤賬的齊梅道:“小梅,下雪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齊梅眨了眨眼,遲疑地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這還沒到點呢!”
程江水勾了勾耳邊的發絲,不知道為什麼,眉宇間顯得有些疲憊,輕聲說道:“你懷著孕呢,這段時間還是個危險期,不能累著了。我看這雪會越下越大的,你就早點回吧,安全些!”
“哦,那好吧!”
齊梅看了看天色,皺眉道:“姐,你一個人行嗎?”
程江水意興闌珊地道:“這會我估計也沒什麼病人來了,不如就早點關門吧。”
“那好吧,那姐,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點,有點滑的……”
等著齊梅離去了,程江水簡單地收拾了收拾診所,百無聊賴間靠在門框邊,望著外麵飄舞的雪花。一陣寒意襲來,她攏了攏脖子上的衣領,心裏突然感覺一陣陣的孤獨,不由地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時光一年一年的劃過,自己也就一歲一歲的老去。往事已成蹉跎,何堪去追憶。
看著弟弟們都已經成家立室,瓜熟蒂落,事業有成,作為長姐如母的自己欣慰之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就像是馬拉鬆苦苦奔跑到達了終點,卻突然發現這裏並沒有鮮花,沒有喝彩,甚至身邊沒有一個能夠分享喜悅的人,唯一能有的隻有茫然。
茫然於形單影隻,茫然於無人傾訴,誰又能忍受困守在孤獨的寒牢中淒淒終老呢。
雖說偶有一個影子還在心底時不時的浮現,可程江水已經不願再去追憶什麼,因為思來想去都是不堪回首的痛苦。
傷疤在時間流逝中愈合,痛苦在柴米油鹽間消磨。
李東明的身影慢慢的走進,逐漸占據著心裏的位置,成為一座不知不覺就想依靠的後背。隻是有過痛的人糾結於痛、害怕了痛,遲遲的不敢相信,是否依舊有痛。
或許邁出重新來過的一步,還需要勇氣,還需要一個契機……
另一邊,程江海有點憂心如焚了。
整整一天,通過多種渠道都沒有打聽到蔡閩發絲毫的情況,就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端倪可尋。按照目前初定的應對措施,緊縮幾個店鋪的盤子怕也撐不過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