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局,徐家。
屋內的氣氛甚是溫馨,廚房裏徐冬梅幫著母親包著餃子,母女二人言笑晏晏,時不時的傳出一陣暖心的笑聲。
客廳裏,程江河則陪著徐黃生下著象棋。而一歲多點的程湛乖巧地趴在一邊,小手托著下巴,兩隻烏黑發亮的大眼睛煞有其事地觀戰著,一會兒看看程江河,一會兒又瞅瞅徐黃生,也不亂動亂叫,乖巧極了。
遙遙看著這幅溫馨的畫麵,徐母欣喜地道:“你看看他們爺仨,還真就是一家人,處得多好,嗬嗬!”
徐冬梅應聲點點頭,轉頭過來,輕蹙起柳眉道:“媽,爸現在沒事了吧!”
說起徐黃生現如今的狀況,徐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淡然地道:“沒事了,沒事了,這局長也給抹了,該處分的也處分了,你爸也都想通了,現在小老百姓的日子,安安穩穩的比什麼都強。”
徐黃生退了下來,也沒有什麼不甘心的。
從高高在上的局長轉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這個結果算是不好不壞,能安然地離職,平穩地落地,比起何偉國那般寒窗鐵鎖的處境,他已經算是一件很慶幸的事情了。
事不臨己,人是不會大徹大悟的。
登得越高摔得越重,及時遏製自己的貪戀,就是在及時的止損。去囚牢中看看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人物,哪一個沒有叱吒風雲的昨日,而這些表麵短暫的風光其實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
與其虎頭蛇尾的收場,不如平平淡淡的一生,這或許是很多背負枷鎖者的最終感悟。
徐黃生有這樣最終的安然,讓徐冬梅籲出一口氣來,點點頭道:“那就好,我一直擔心爸從領導崗位上就這麼被搞下來,心裏麵有疙瘩,就怕他想不通。”
徐母手底下頓了頓,感慨道:“這啊,還多虧了江河啊。你爸能有現在這個心態,江河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哎,說起來,我和你爸啊,都沒你的眼光好,當年還覺得江河配不上你,可到頭來才知道,是我們有福了。”
自家的事自家明白,所謂旁觀者清,作為這個家的一份子,程江河沒少拉過徐黃生的袖子,甚至用一種軟抵抗來告誡對方,實則是避免他走過多的彎路。
從位置上退下來,更有著程江河不遺餘力的疏導寬慰,才能使徐黃生保持個良好的心態,不至於自怨自艾亦或是心生怨懟,從這幾點上來說,程江河還真是功不可沒。
徐冬梅嫣然一笑道:“媽,瞧您說的,什麼配不配、拖累不拖累的啊,江河可從來沒在乎過這些,我們都是一家人啊!”
徐母笑嗬嗬地應聲道:“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而另一邊,徐黃生和程江河邊下著棋邊聊著。
“江河,我聽說你的崗位也要動動了?”
程江河麵容很是平靜,無波無瀾的,淡然地道:“嗨,也就有那麼點風聲傳出來,我也沒去打聽,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得之不喜,失之不憂,保持一個平常心就好。”
“嗯,平常心,是啊,平常心。”
徐黃生嘴裏嘟囔著,像是很有些感悟,悠悠地說道:“人都說要有個平常心,可真正要做到平常心,不為物誘,不為利往,可真就不簡單了。你爸我啊,就是沒保持不住這一顆平常心,才栽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
程江河抬起頭來,淡淡地一笑,和煦聲音裏帶著幾分弦外之音:“所以啊,一個人的修身養性很重要,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悟透塵間事,還我明鏡台。爸,個人的得失隻是一時的,修身可是一輩子的。”
“是啊,悟透塵間事,還我明鏡台。”
徐黃生點了點頭,眼神裏透露出一絲佩服的意味,欣然地道:“江河啊,你不虧是一名優秀的教育者,你不僅教會了你的學生,你也教會了我啊。”
程江河麵色一紅,趕忙謙虛地道:“爸,我也就是一些自己的心得體會而已,可不敢說是教您,您是長者,我可是小輩。”
徐黃生頷首輕笑道:“年紀大道理就正確啊?學無先後,達者為先,我是受教啦!沒有你在旁邊開解,我恐怕還真是一蹶不振呢。”
程江河輕聲一笑,溫文儒雅中透著陽光,清明深邃裏折射著厚重的感悟,說道:“爸,平凡有平凡的快樂,普通有普通的幸福。隻要你肯去尋找,隻要你願意去體悟,我們就能從苦澀裏品嚐出人生的甜意。”
社會越浮躁,價值觀就越扭曲,人們也就越看不起平凡,歧視般地將平凡與逆來順受和碌碌無為畫上等號,似乎平凡是一種不可救藥的原罪。簡單地將人生的成功付諸於名利和權力的高低,成為評判的唯一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