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雲還沒來得及難受,就注意到對麵那人震顫的劇烈的眸子。
問月劍尖稍微偏移,大概是沒有感受到什麼攻擊性,晏淮流打算收回劍離開。
他臉色看起來異常冷靜,從斬殺那魔物至今一句話都不說,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想分給旁人。
顧行雲小心翼翼觀察著,在問月劍離開致命範圍之後他果斷上前,試圖攙扶晏淮流:“師尊,你沒事吧?”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響起。
顧行雲驚訝的低頭看去,第一反應不是痛,而是涼。
那從肩膀穿過的劍上滿是他的血跡,一滴一滴往下落。
劍柄上,那隻如玉般的手輕輕鬆了鬆,而後再次握緊,用力將長劍抽出來丟在了地上。
“咳,咳咳……”
疼痛在這一刻爬遍四肢百骸,顧行雲分不清這種痛是來自心裏,還是肉體。
他跪在地上,根本不顧還在流血的傷口,就這麼倔強的抬起頭看向晏淮流。
除了委屈,還有憤恨,以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盡數化為一聲質問:“師尊,你要殺了我嗎?”
鮮血都快將他的衣服全部染濕了,整個人異常狼狽。
顧行雲嘴唇顫抖,手在地上用力支撐了一下,艱難的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晏淮流麵前,咬牙質問:“弟子這麼多年,可有對不起師尊的地方?為什麼……晏淮流,你憑什麼要這麼對我?”
就算是這種時候,他都沒敢提高聲音。
最後一句更是像怕驚擾到晏淮流,輕得幾乎聽不到。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他手上滿是血汙,就這麼拽住了晏淮流先前握劍的那隻手,強硬的按在了自己的傷口處:“師尊,劍偏了,弟子死不了的,你應該……”
他扯開自己的衣服,拽著晏淮流的手往下挪,直到按在自己的心口處才停下。
他用自己滿是鮮血的身體,和那隻顫抖的厲害的手為牢籠,禁錮住了晏淮流那冰冰涼涼的指尖。
“師尊,你應該照著這裏刺,一劍穿心。”
他嘴角滲出鮮血,笑得苦澀:“師尊這麼厲害,弟子絕對沒有反抗的餘地……”
晏淮流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勁兒,他像是聽不見一般,毫不費力的把手抽回。
而後看了顧行雲一眼,眼中無悲無喜,就這麼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
顧行雲突然就慌了:“師尊,別丟下我!”
他可以死在晏淮流手裏,但不能被這個人丟棄,絕對不可以。
他快走兩步,忍著劇痛想追上晏淮流,但路過問月的時候,步子停住。
是遲疑片刻,便立刻把手上的血汙在身上蹭幹淨,再從那髒兮兮的衣服上找出一小塊幹幹淨淨的布料撕下來,認認真真的撿起了地上的問月劍。
隨後追著晏淮流的腳步而去。
語氣裏再無一分一毫的算計,眼神裏都是小心謹慎。
他近乎虔誠的捧著問月劍遞到晏淮流麵前:“師尊,我沒有用手碰它,你說過的話弟子都記得,我沒有碰問月,它還是幹幹淨淨的,師尊,你拿著吧……”
“師尊,我錯了,我不應該亂說話的,下次不會了。”
“師尊,你別這麼對我……弟子知錯了。”
他生怕晏淮流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