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三人互相問候,兩位老人說家中並不遠,再往前拐三條街就到了。
小夥子外地口音,謙遜有禮,一副書生打扮怕是來趕考的。
婦人開口問:“小蘇啊,我見你這車內雜物眾多,是進京考試的舉子吧?找到落腳處了嗎?”
蘇宇珩偏過頭在前邊一邊熟練的趕著馬車一邊回答道:“小生剛進城來便去貢院報到了來,還不曾找著住處,不過此前已經到‘康永旅店’看過房間,一會準備到''康永旅店''落腳。”
男人聽聞道:“你若不嫌棄,與我兩老同住可否?我家中沒有其他人了。”
婦人也在旁邊激動道:“還是老頭你腦子轉的快。小蘇啊,我們家住在前麵不遠的槐柳巷。前邊左轉,對,就是這個路口。”
槐柳巷因著巷口的大槐樹而得名,巷口的老槐樹約莫著有千百年了,枝繁葉茂。巷子不大,馬車通過時幾乎占完了通道,若是有行人進出還得側身避讓。好在巷子清靜,雖是在內城裏卻都是住著普通人家,平日裏也不曾有人會駕車進來,一般都是到了巷口下車再走進來。好在在巷子的盡頭處有一片空地供與車馬停靠調頭,而楊家宅子就在巷子的最深處。
將兩位老人牽手扶下馬車蘇鈺珩開口問:“大娘,這槐柳巷因著槐樹一‘槐’得名,那這‘柳‘字出在何處?”
拄著拐杖的大爺道:“果然是讀書人,好學!好!好!好!”
“好孩子你瞧瞧我們這巷子是不是又細又長,我們這條巷子啊左右兩邊加起來有六十戶嘞,當初建房時前麵一巷不允許開後門這才避免了人擠人。咱這一巷是最窄的,因著咱們的背後是一條寬六尺的水渠貫穿著整個內城呢。咱這一排家家都開了後門,平日裏衣物什麼的都可以在這洗,這槐柳巷子雖然小生活上卻方便。”老婦人很自豪,這槐柳巷子就是好。
蘇鈺珩明了,汴京水源豐富。城裏人口多,居住多擁擠。引進水渠一來可以解決百姓用水問題,畢竟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能打得了井,二來萬一有走水的情況,這水渠便是救命稻草。這些當初在建房的時候工匠們都考慮到了,生活中真的處處都是智慧,處處都需要腦子,將一萬種可能考慮進來再想辦法解決。
妙哉!妙哉!天子腳下果然不凡。
推開沉重的大門,眼前的院子空落落的,大約是家中人口太少略顯顧忌。兩位老人還在院子右邊種了兩隴菜地,看那幹枯的葉子應該白菜與蘿卜,再往前是一口井,左邊一座矮房應該是灶房與柴房,家中並未養的有牲畜。
再看正前方的房子,顯然跟這槐柳巷一樣,有些年歲了。在這寸土寸金的內城裏這一席寧靜之地真是難得,也不知道兩位老人是如何攢下的這份家業。
大概是看出小書生的疑惑。婦人低笑開口:“我們這屋是祖上傳下來的,我們一族在這東京城裏繁衍生息,也曾是富戶呢。隻是後來動亂太多,家中男兒征兵都上了戰場漸漸沒落了。”
聽到這裏蘇鈺珩心生不忍,“小生唐突了。”
他原是不想在此打擾二老的。他們看起來五十多六十歲,但是在剛剛來的路上這位婦人說他才四十有五,與自己阿爹年紀相仿。想到阿爹,他又有點思念他了,老年得子,成名離去未曾享福。
蘇鈺珩將思念的心情藏入心底,彎腰雙手拘禮對著婦人與男子道:“我瞧著您二老與我爹娘年齡相仿,不如我喚您伯父伯母可好?”
兩位老人高興的應下了,這下更是不準蘇鈺珩離開了,嚷著說一定讓他就此住下安心備考。
蘇鈺珩心思複雜,住,還是不住?
住下,對兩位長輩多有打擾。不住,此地確實是個清幽之處,於學習有益且距離貢院不遠,走路約摸著兩刻鍾就能到了。
思考一番,蘇鈺珩還是決定暫時住下,拿一兩銀子當做租金。楊老頭正想推脫,旁邊的他娘子道:“當家的,就先收下吧,不然小蘇住著不安心。”
就這樣,蘇宇珩在楊家安頓了下來。
晚上‘一家三口’坐下來好好的吃了一頓飯,兩位老人更是高興的一人喝了一盅糯米酒。
這晚蘇鈺珩了解了這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