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母親時臻兩個月前從福利院帶回來的一個小姑娘,一同帶回來的還有一個男孩,名字用的是她從前的名字還有因她死去哥哥的名字。

溫薏也談不上討厭這小孩。

隻是一想到曾經屬於她的名字現在被冠在這個小孩身上,她心裏多多少少是不舒服的。

她自然是不想看到溫暖的。

可惜這小孩似乎看不懂人臉色,哪怕被罵了也要貼上來。

“姐、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怯生生的語氣讓溫薏心口憋著的一股氣更難受。

她從沙發上坐起,冷著一張臉刺向站在旁邊的小姑娘。

小姑娘嚇了一跳,一雙漆黑清亮的眸子可憐地望著她。

她瘦得很,更襯得那雙黑眸烏黑圓溜溜,無辜得緊。

溫薏脾氣頓時就沒了。

再怎麼樣,也不能朝一個無辜的小孩發脾氣。

溫薏打量了溫暖兩眼,猜想這小孩應該還在念中學,看這模樣時臻把人接回來也隻是冠以一個溫家小姐的稱呼,壓根就沒有費心思好好照顧。

真要捧在掌心裏的,哪裏會把人養成這模樣。

真是可憐。

但想想,這孩子以後也算是衣食無憂。

溫家雖然沒有多少真心,至少吃住穿行方麵不會虧待他們。

就好比她險些被時臻掐死,她賬戶裏每年的分紅也分文不少。

打量溫暖兩眼,溫薏收回目光,淡聲道:“回自己住處去吧,我不喜歡你,以後也別在我麵前晃悠。”

說完,她便從沙發起身,打算回樓上房間休息。

她頭疼得厲害,身上也黏糊糊的,難受得厲害,想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至於其他的事情,等她睡一覺起來再說。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

被時臻責罰這麼久,身上的傷口也沒好好處理,再加之這幾天壓根沒吃什麼東西,溫薏一起身,腦袋就混黑了一瞬,險些直接栽在地上。

“姐、姐姐你沒事吧?”

溫暖看她情況不對,立刻上前扶住她。

旁邊還有沙發,倒也摔不到溫薏。

被小孩瘦弱的胳膊攙扶住時,溫薏下意識想避開她的觸碰。

她長這麼大,與別人有身體接觸大多數都是打架,或者是被時臻打。

唯一一個有親密接觸的,也隻是傅北行。

連溫情都不曾對她這般親密過。

在遇到傅北行之前,溫薏曾覺得不會有人與自己建立親密關係的。

她一邊告訴自己不是災星瘟神,一邊似乎早已經接受了這個設定,覺得自己注定是孤獨終老的。

這種心態在和傅北行確定關係之後慢慢消散。

在前幾天看到傅北行滿身鮮血時又彌漫心頭。

所以這時被溫暖攙扶著,那雙瘦弱但溫熱的小手貼在她手腕皮膚上時,她心裏是說不出的複雜。

思緒剛回神,她便冷淡地抽回自己的手。

溫暖不知道溫薏在想什麼,小孩看了一眼自己粗糙的雙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在福利院算歲數大的,所以需要幫院長阿姨做事,我手是平時做事所以比較粗糙,不是髒的。”

溫薏沒講話,垂眸看著比自己小幾歲的小姑娘。

她抿了抿唇,片刻後喑啞的嗓音解釋:“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小姑娘像是聽到什麼驚喜的話,黝黑的小臉綻放出笑容,“姐姐真的不嫌棄我嗎?”

溫薏說不出話。

她其實很想毒舌地控訴這小孩幾句,指責她搶了她名字還來她麵前耀武揚威,想問她能不能安分一點,少在她麵前來裝可憐。

可她實在無法對著這樣這張笑臉昧著良心說出這種話。

很好看的笑容。

溫薏看著小姑娘的笑,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眉宇溫和下來。

她心想,溫暖這個名字,很適合她。

相對比起來,她自己就像個陰溝裏爬行的老鼠蛆蟲,心裏想的滿是肮髒,實在是配不上這世間美好。

她看著小姑娘片刻,收斂目光,低聲道:“你走吧,以後記得長點心,溫家人沒你想象那麼好,別傻乎乎對誰都掏心掏肺,也別傻乎乎對誰都笑得沒心眼的模樣。去好好享受溫家給你的東西吧,想念書就念書,想學什麼就學點什麼,別被溫家拽進去就好。”

薄涼的話音落下,溫薏便拖著疲倦的身軀一步步往樓上挪。

身後,溫暖顯然沒聽她的話。

她跟上溫薏,嗓音與她那雙眼睛一樣幹淨:“你生病了,身邊得有人照顧。而且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傻白甜,溫阿姨帶我和哥哥回來的時候就和我們說了目的,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而且……”

溫暖頓了頓,似在糾結要不要把後麵的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