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身邊有個人陪著自己,小姑娘像是忽然變得勇敢堅強,沒有喊累更沒有哭。
在綁匪懶得管她們時,她就悄悄地和溫薏講話,笑著說她們一定可以活下來的,未來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可能是在特殊時期,溫薏情緒不高,沒小姑娘那麼樂觀。
她忽然就很想傅北行。
她在想,來救她們的人是不是和傅北行認識。
她在想,他們平時都是這麼危險的嗎?他們的家人,應該很擔心他們的吧。
反正她很擔心傅北行。
怕他受傷。
怕他出事。
怕自己克到他。
同時,她也在埋怨自己。
怎麼就沒長腦子輕易相信別人,落到這般田地,需要麻煩別人來救她。
她有點想自暴自棄,省得拖累其他人。
大概是想什麼來什麼。
溫薏在後來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當時她像身邊的小姑娘一樣,想一些好的事情,會不會命運之神也能眷顧一下她,不會鬧出那樣的事情。
她更是不止一次地後悔,如果當初宋思雨來找她的時候,她能求證一下事情真假,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可沒有如果。
她隻能在一次又一次地回想中痛苦地折磨自己。
因為離世的人回不來,活著的人隻能被回憶硬生生地切割心髒。
來救她的人是一位軍人轉警察,這是溫薏後來知道的,因為救她的不是別人,是宋思雨的父親、養大傅北行的人。
宋夜明,傅北行父親的戰友。
傅家在江城被溫家折騰得消失之後,傅北行就被宋父帶走,養大成為一位絲毫不遜色其父的勇士。
每一次任務,基本上圓滿完成,身上每一道傷痕都是他的榮耀。
擔心他再走他父親的老路,宋夜明給他安排了另外一條,相對安全的路。
可惜傅北行不聽,依舊我行我素。
他說,閻王爺暫時還要不了他的命。
可謂狂妄至極。
難得,今年鬆了口,說是把這地兒的老大給斷了,他就安安心心地回去娶媳婦兒,反正他肩上的勳章已經夠多了。
宋夜明答應了,這次是他帶大的孩子最後一次出任務。
卻沒想到,也是他自己最後一次。
把兩位歹徒逼到絕境的時候,對方已經對溫薏和另外那位小姑娘動了刀,血跡從兩個人的脖子上蔓延,他們一人架著一個,在昏暗的山洞裏與宋夜明對峙。
最後是宋夜明說,拿他的命換兩個姑娘的命。
山洞裏的兩個亡命之徒同意了。
畢竟憑借經驗找到這裏的目前隻有宋夜明一個,再拖延下去,估計這裏就會被包圍。
還不如拿兩個妞的命換一個老東西的命,殺了這老東西之後,他們還能繼續逃,這樣僵持著,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何況,殺了這老東西,也算是給兄弟們報了仇,值大發了!
溫薏不記得她是怎麼走出那個山洞的。
她隻記得宋夜明認出了她,好像還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交換的擦肩而過時,溫薏聽到他說了一句‘抱歉,孩子’,再之後,聽到的聲音便是她這一生的噩夢。
溫薏是在後來才知道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也在後來心腸軟了一次,覺得自己能夠承受隱瞞帶來的痛楚放過了宋思雨。
可能不止。
隻不過這會兒,她實在沒有精力去想其他的,甚至無法分神去思考他說這話的用意。
她和小姑娘攙扶著走出山洞,聽到宋夜明趕著她們走,聽到了裏麵刀子進肉的聲音,聽到了碰撞聲,聽到了打鬥聲。
她想吐,生理性的反胃。
腹部的疼痛也讓她感到各種無力。
她最後好像什麼都聽不到,又感覺什麼都在耳邊吵。
山裏的蛙鳴聲,嘈雜的腳步聲,耳旁小姑娘帶著哭腔的聲音,好像在和她說再堅持堅持,她們已經活下來了,不要倒下來。
是啊,別人拿命換她的活,怎麼敢倒下去呢?
可她著實……堅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