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其實隻有兩天。
第一天是你出生那天,第二天是你知道你為什麼出生那天。
有些人知道的早,便早早為之奮鬥,立下不世基業,名垂千古。
有些人知道的時候,生命卻已經走到了盡頭,驀然回首,隻能無病呻吟命運的不公。
......
寄語天涯客,輕寒底用愁。
寒李魂葬天狼城後,蘇禦背著寒李的屍體南出靜月天宮,一路向南。
大秦頭狼苻毅,算是個心思深沉且兼顧豁達的一代雄主,寒李大鬧淨月天宮,掃盡了他的顏麵,但他卻並未派人追殺南下的蘇禦,反而下令各道一路好生招待,不得怠慢,這一舉動,讓苻毅的聲望達到了極點,秦人在炊煙牧馬時,隨口吟誦的,已盡是歌頌苻毅的曲調。
大秦帝國朝野上下的凝聚力,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蘇禦是儒學大家,是文曲星下凡,人間的道理,他在聖賢書中讀了不知道多少遍,對於苻毅這份‘別有用心’的美意,他看的十分透徹,這位一生倔強執拗的老人,沒有接收秦國沿途任何的饋贈,背著寒李,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翻山又越嶺,秦人的城市,從未出現在他眼中過。
漢人在秦國,保留了不屈的風骨。
在與牧州接壤的大秦烏蘭道,蘇禦心中憤恨邊境戰火不斷,千字成絕句,一首悲絕如江水斷流的《烏蘭詞》,一吐胸中憤懣,將烏蘭道將軍鄧羌部將所帶
的三千鐵甲喝的落花流水,屁滾尿流。殺人誅心,臨走時,蘇禦還不忘扯了鄧羌的大旗,燒了鄧羌的糧草,‘擄’走了鄧羌的千匹戰馬,讓這位雄踞一方的戍南將軍丟盡了顏麵。
漢人在秦國,出盡了風頭。
一路辛苦,一路跋涉,最後,蘇禦背著寒李,回到了牧州,回到了墨家的大本營,墨門。
老蘇禦找到了寒李大弟子鄧裘,兩人將钜子寒李煉化成灰後,這倔強執拗的老頭兒,斷然拒絕了鄧裘將寒李入土為安的想法,他打算帶著寒李的骨灰,一步一步丈量了九州大地,看遍了人間風景,甚至連蘇禦最不願去的嗔州,也不能落下。
按照蘇禦的話說,寒李是屬於天下的,如今歸去遠兮,自當再看一眼他最熱愛的天下。
在牧州驍郡,蘇禦宣讀了寒李的遺命,任命鄧裘為墨家下一代巨子,鄧裘是大秦戍南將軍鄧羌的兒子,立他為巨子,苦難重重。
麵對墨門名宿們諸多刁難阻撓,蘇禦雲一改往日講道理、說經典的行事風格,快刀斬亂麻,風輕地連屠內、外、法三門弟子長老一十七人,幾乎殺光了所有敢於對此事說‘不’的墨家子弟,以雷霆之勢,威服眾人,鼎力鄧裘拿下钜子大位。
安定墨門之後,蘇禦腳踏草蔥木鬱,慷慨激昂,帶著寒李的骨灰,遊去位於牧州神淵山的解兵城,在這座兵家三大聖地之一的沃土,蘇禦與城主蔣懷堯大
吵了一架,笑罵他紙上談兵、無能退敵後,帶著寒李,飄灑東去。
在薄州遼東郡,蘇禦一人一盒渤海觀大潮,海上南風不斷浪、雲來不帶雨,玉麟天上謫見,幃薄貫長虹,老蘇禦無比壓抑的心情頓時難以自控,動心起念之間,古卷開、金字出,澎湃於海潮之上,霎時間水激石鳴不息,人激誌宏不已,千帆散盡,渾然一體的渤海,被其斬開了一條百尺來長的大縫子,於海而言渺小不已,於人而言,卻宛若鴻蒙天塹。
南下曲州蓬萊,蘇禦以樂為禮,持旋律問道幻樂府,幻樂府樂主戲龜年布下《琴操》樂陣,宮、商、角、徵、羽五位樂官,弦撥蕭起,琵琶銀瓶乍破、珠玉飛進,笛聲若斷若續、遊絲一般。蘇禦受琴聲影響,心緒千回百轉,一陣朦朧後悲從中來,心念無以彙聚,無力再戰,抱著寒李慘敗而走。
一路南下,柳州雜家棲光道府,當世書聖王羲之和名家名士季遁坐鎮府邸,王羲之手中的一杆玉兔紫金筆,遊龍戲鳳,名家季遁修煉的兩儀涅槃身,油潑不入,三人一壺茶、兩盞燈,論道清談,從神間之事講到人間之事,從天下大勢講到天下大道,蘇禦獨尊儒術,季遁道法兼用,王羲之書法通神,三人唇槍舌戰三日,老倔頭兒蘇禦一怒之下,拆了棲光道府的門匾,三人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