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君亦遠自封東道主,帶著雲湞幾人四處遊賞。
雲樂舒與紫璃暗自納罕,想這北平王看起來像是遊蜂浪蝶,幾日相處下來,他無非是溫柔了些,多情了些,見了漂亮女子又總管不住手和嘴,倒是不覺他有何不端。
他倒真是個極通享樂之道的人,總能挖掘出各種好玩好看的物件和所在。
比如那古村深巷中的小破酒館,雖破落僻靜,卻能釀出極爽口香醇的新酒;更有那隱在山林中的青廬竹軒,靜坐聽雨,可澄淨濁心;立於山巔看峯巒空翠、浮嵐迎風,更是蔚為大觀;前日在坊間看了一出由小娘子排演的木偶戲,亦頗有妙趣;昨日還去商埠街遊逛,買了好多稀奇土儀玩具。
君亦遠甚至還帶他們去京郊,領略武陵年少射柳競技的獵獵風采,可謂雅俗共賞,各有千秋。
雲、紫二人目不暇接,大開眼界。
珣陽連橋成路,可供流水行船,君亦遠特意準備了一條沙棠小舟代步,順著珣陽水路一路賞水閣橋梁,街肆繁景,免去徒步之勞。
沙棠舟,小棹遊,池水澄澄人影浮,小舟緩行,可見水中三兩成群的小黑魚遊於水間。
紫璃便問船家要了一把閑棹,當魚兒靠近時,便拿那木棹輕點水麵,嚇得魚兒四散逃竄,自顧自玩得樂嗬。
君亦遠與雲湞則於一方矮幾擺了棋盤,賞景落棋,盤盤迂回精彩,雲樂舒倚著船欄津津有味地看著兩岸的形色景致。
突然見堤岸邊有一紮了雙髻的小丫頭正掩麵而泣,模樣甚是悲戚,隨後施展輕功輕輕落到其身旁。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本著一副救苦救難的菩薩心腸,雲樂舒熱情地湊上前去。
麵前突降一位窈窕無雙的女子,那小丫頭先是一愣,才止了哭泣,嚶嚶答道,“適才我在此浣衣,不曾注意我家夫人袖中竟收著一隻精鏤的銀鐲,不當心讓那鐲子掉到水裏去了,若是被夫人知道,我隻怕難逃一頓打......嗚嗚嗚。”
雲湞和君亦遠收了棋盤,命船夫將船靠岸。
雲湞移步船頭,目光緊跟雲樂舒,劍眉微絞,麵露愁色。
君亦遠聽得他淡淡一聲歎息,正不解,便聽見他頗為無奈地解釋道,“她這是又準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王爺,你習慣便好。”
君亦遠看著岸邊熱情似火的雲樂舒,伸手拍拍他的肩,卻落井下石地笑了起來,“看起來,雲兄還未習慣。”
所謂一物降一物,雲湞為人清疏自持,看著溫藉實則拒人於千裏之外,卻獨獨為這麼個師妹牽腸掛肚,瞻前顧後。
不知是該說他這師兄當得盡職?還是萬般柔情皆為一“情”字?
開懷笑聲不期引來了注意。
“公子,是五爺。”石板橋上立著兩人,正是逐玉與便服出行的君亦止,二人正從閑引閣出來,意外在此撞上了君亦遠。
君亦止循聲看去,果真見君亦遠站在船頭。
君亦遠自生辰宴後已好些日子沒進宮,也不知與君亦萱說了些什麼,惹得君亦萱越發地想要出宮,君亦止被鬧得煩透了,這廝倒好,在外邊逍遙快活。
兩人挨著橋邊一株斜發的楊柳,視角獨特,看得到對麵,對麵人的視線卻被柳枝擋了大半。
君亦止鳳眼狹長,往橋對麵一看,卻看到個女子臨水而立,一身淡紫衫裙,淼淼亭亭。
竟又是她?君亦止心中訝然。
她好似又在多管人家的閑事。
他回眼看向君亦遠,見他正與一白衣公子談笑,二人時不時與那女子說話,顯然是一起的。
那白衣男子麵容文雅,風度翩翩,一時覺得眼熟,他冥思片刻才想起此人曾隨君亦遠入宮赴公主的生辰宴。
此人氣質出塵,頗有仙鶴之姿,當時還道五弟何時交了這般高人雅士。
萬般巧合彙集在一處,便說明絕非巧合,君亦止凝著雲樂舒,黑沉的眸中滿是疑忌。
小丫頭仍在哭哭啼啼,雲樂舒思忖一瞬,問道,“鐲子在哪兒掉下去的?”
餘光卻瞥了一眼雲湞,心血來潮,隱約打起個主意。
“這裏?”雲樂舒順著那小丫頭所指之處,“你快別哭了,我下河幫你撈吧。”
“可是姑娘,這河水不淺,恐怕是撈不到的了......姑娘你還是走吧,別為我浪費時間,我回去認罰就是了......”
話未說完,雲樂舒果斷挽了袖子,脫了鞋襪,“撲通”一聲紮進水裏。
水麵頓時水花四濺,泛起漣漪圈圈,然後漸漸歸於平靜。
聞得這邊的落水聲,岸邊陸陸續續聚集了不少看客。
君亦止想起那日薛氏入菡萏渠救貓的情形......似與此情此景重疊。
會是同一個人嗎?可那薛氏分明已死於烈火。
莫不是她用了些不為人知的手段,又借了某個契機瞞天過海,可必然也需要有人裏應外合,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