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心疼,亦有些悲慟,公孫芙月那個臭美又怕疼的丫頭,中了那要命的毒,死時應該很痛苦罷。
他久隱於世,閑散半生,早與前塵往事做了了斷,每日唯試毒煉毒,撰百毒秘籍爾,別的事他渾不關心。
公主的事情自然也不打算插手,但暌違經年,當公孫朔兩鬢微霜,滄桑地提著一壺桃花釀站在他麵前時,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看著公孫朔兩鬢的幾縷華發,連他都忍不住唏噓一番,他們都老了啊。
曾經把酒祝東風的奔放歲月彈指已逝,曾經的故人散落天涯、碧落黃泉,還剩幾何?
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想為那個無辜的孩子留住這最美好的年華。
既為了成全君亦止的手足之情,也為了告慰公孫芙月,畢竟這孩子的生母陰差陽錯救了她孩子一命。
而羅不悔自偶遇萬縷就愈加心慌無措,每日隻想著該如何向雲樂舒說明身世,生怕一時唐突,反刺激了她。
那邊尚不得解,這邊江九皋入宮之事又提上了日程,所以他異常焦慮。
放下酒壺,羅不悔道,“公主金嬌玉貴,若是治不好,可是難逃罪責,你還是得慎重考慮。”
畢竟人命關天,又涉皇庭中人,羅不悔便將心中那些兒女瑣事便暫且壓下不談。
江九皋聳聳肩,頗有些不以為然,“那公孫朔他得負全責,誰讓他來找我的?我可沒跟他保證一定能治好。”
羅不悔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他心真寬。
“你這就不對了,你我相交多年,你最知道我的,怎麼連你都不信我的本事啊,怎麼就覺得我解不了那毒呢,我那百毒冊如今已載了八十餘種奇毒的製法解法,這九轉斷腸在其中還不算是最難解的呢。”江九皋想了想,忽然氣憤地扭過頭。
“......那便好。”羅不悔聽他這麼一說,長長鬆了口氣。
“有些藥宮中不見得有,我現下也不知那毒的深淺,不好決斷要用哪種解法,隻好入宮看看再決定要用哪些藥,你這些日子先留在這兒,畢竟這兒這麼多奇藥怪蟲,尋常人都不認得,隻好勞煩你了。”江九皋好不容易正經了些,頓了頓又道,“哦對了,你家小丫頭那事兒......唉,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兒......”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評斷羅不悔年輕時的糊塗事兒。
羅不悔頹然地站起身來,走到門前,仰頭看著墨黑的天色,良久無言。
江九皋本想再揶揄幾句,見羅不悔丟魂失魄的模樣,隻哼了一聲,“這丫頭成日渾玩,沒個規矩,湞兒不過因你之囑咐多替你看顧愛護罷了,他們幾個一同長大,親密些也是自然,你也不用這樣憂心......”
若他們兩個並非兄妹,倒也是極般配的,同門結親,也可一世承歡膝下,喜上加喜,可偏偏......
偏偏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妹。
羅不悔深深歎了口氣,“我怎麼能不憂心?”
江九皋聽得糊塗,“何意?”
“你不知湞兒的心事,他對舒兒豈止看顧愛護......”羅不悔似覺難以啟齒,“唉,湞兒如何還是其次,畢竟我已警告過他,他素來最聽我的話,我最擔憂的還是舒兒,我不敢冒分毫的險去賭她凡心未動,她此番歸來,比從前還要黏著湞兒......待此事畢,無論如何都要將他二人的身世說個清楚明白。”
雲樂舒還小的時候他未曾意識到這層,待到她稍長大了些,有了個姑娘的模子後,他才私下警示雲湞勿生他念,也是他疏忽了,若是情由雲樂舒而起,又該如何?
她那不管不顧的性子,像把火,一不注意便要摧枯燎原的。
江九皋聽出些許苗頭,想到那丫頭無所顧憚,愛恨皆濃的霸道性子,亦覺出一絲不妙,“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小丫頭要真上了心,對湞兒窮追猛打,湞兒那老實巴交的如何禁得住?”
這話說得粗糙,卻很寫實。
羅不悔心中更添愁悶,“都怪我,把這丫頭寵過了頭,捧上了天,但凡她要的,無有不應的,如今卻養成這麼個執拗又無畏的性子。”
得果斷揮刀才是,二人錦瑟華年,正是最年少繾綣之時,拖得越久,越是不可控......
羅不悔深深皺眉,隻盼著一切是他多慮了。
江九皋道,“我到底是沒有養過女兒,不知道這裏頭的章法。”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樁事來,忍不住又謔笑道,“三年前她差點沒把我氣死,如今有她這麼個刺頭兒磨磨你,我看也好......”
羅不悔轉頭,顫著手指著江九皋,“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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