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樂舒對她一如既往的敵意有些不明所以,卻又隨即釋懷,輕輕拂去肩上落花,對她淡淡一笑,“是我。經年不見,鈺春小姐,你過得可好?”
“你如今鄉野鳥雀變閬苑鳳凰,應該萬分得意吧?裝出這副雲淡風輕的淑靜模樣給誰看?你當我不記得你從前趾高氣揚的跋扈樣子了嗎?”李鈺春一想起記憶中溫文爾雅、清風峻節的雲湞,便覺心頭火氣更盛。
“我想,我應該改口叫你一聲瑛夫人才對,如今你已嫁作人婦,實在不宜還似當年那般總帶著這股戾氣。”雲樂舒聽出她言語嘲諷,以兩人一貫水火不容的作風,她語氣並無多少善意,卻仍盡量維持二人之間的臉麵。
君亦止賜她封號“瑛”,是美玉之意,在她看來,她倒像一塊頑石。
“你呢,你又何嚐不是人婦?公子他對你一片癡心,你卻狼心狗肺攀上高枝棄了他,公子真是看錯了人了!我實在為他不值。”李鈺春指著她的鼻尖罵,氣勢洶洶。
青杏偷偷在旁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卻渾然不知。
雲樂舒的笑凝在唇角,心裏又氣又惱。
這段時間好不容易修煉成的安閑心境瞬間風波乍起,點火欲著。
這下,全場人都驚住了。
這兩個人顯然從前便認識,莫非是有什麼過節?
誰能想到獨攬聖寵的雲夫人竟會被一個初入宮的新妃戳著脊梁骨言語侮辱,還牽扯到其他男人,好像暗含些朝秦暮楚、始亂終棄的意味。
然而李鈺春卻不打算偃旗息鼓,繼續步步緊逼,“隻怕雲夫人已忘了我口中的公子是誰吧?你如今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又有君上溺愛嬌寵,可不比那年少情深、青梅竹馬來得實在嘛?你倒是藏得挺深啊!”
場麵已然有些收不住了。
連嬌弱含蓄的文娉婷也忍不住向李鈺春狂使眼色。
在這深晦肅穆的皇宮,怎麼能這般由著性子大放闕詞,入宮前嬤嬤教授的禮儀的第一條,便是“謹言慎行”。
李鈺春為了出口氣竟全都忘了。
雲樂舒蹙眉不語,眸中凝起寒霜。
公子。
她怎會不知李鈺春口中的公子是誰,她怎會舍得忘記他卻為慕榮華轉投他人,甘願為作三千弱水中的其中一瓢而自困皇庭一生?
原來李鈺春如此拿她撒氣,是以為她貪慕虛榮、負了師兄。
想至此,她便不想與李鈺春多作爭執,輕輕挽了君亦萱的手,淡淡道,“你既然已是嬪妃,再計較舊事已無意義,收收心罷。”
最後一句,乃是對她的忠告,當年她也算敢愛敢恨,對師兄真情實意,看她今日如此憤慨,想必還對當日仰慕之情難以釋懷。
李鈺春撇開青杏的手,向前一步,與雲樂舒更逼近幾寸,眼中是滾燙的怒火,“負心之人盡說負心之話,你說這些就是想為自己開脫吧?”
君亦萱見識了李鈺春這副無理取鬧的模樣,頓時對她留下極為不好的印象,怒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君亦萱還想開口再為雲樂舒辯駁幾句,誰知雲樂舒卻拉了她轉身欲走。
話不投機半句多,多說無益,不如遠離。
雲樂舒不想做無謂解釋,此情此景,也容不得她陳情辯白。
然而,李鈺春愈演愈烈,竟一把將她扣住。
嚇得幾個宮婢拉的拉,攔的攔,生怕她們打起來。
雲樂舒並非有耐心的人,幾番折騰,此時亦開始有些煩躁,心道李鈺春這種死纏爛打的壞毛病怎麼還是改不掉。
她迫不得已轉頭,不耐煩道,“李鈺春,你到底要怎樣?”
“公子心係你一人,我可以退出,但你為何總是陰魂不散,為何總要跟我搶男人?你仗著你有幾分姿色便可以如此不要臉嗎?要怎樣?我要你自請離宮。”
李鈺春口不擇言,越說越離譜,禦花園往來的宮人頻頻側目。
她用詞越發難聽,雲樂舒眉心皺起,愈見慍怒,慕梅再也忍不下去,將李鈺春的手撥開去,“瑛夫人,請您自重,我家夫人的手都被您抓紅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