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雪從門外進來,福身道,“夫人,五王爺在外求見。”

雲樂舒略有些意外,下意識地問道,“君上出去了?”

雲樂舒聽君亦萱說過,君亦遠前陣子去公主殿看她,想順便看看自己,又被君亦止婉拒了,她心裏便覺君亦止仍對君亦遠瞞著他助自己逃走一事心有芥蒂。

印雪答道,“君上與新封的都護將軍在朝政殿議事。”

“那請王爺進來吧。”

不一會兒,便有人進了殿,雲樂舒抬頭見了來人,驚呼道,“紫璃?”

闊別重逢之喜忽然淹沒了雲樂舒心中所有難言之傷痛。

雲樂舒抱住紫璃,才消了紅的眼睛又是淚如雨下,半晌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肖嬤嬤與印雪入了內,一看這情形,忙道,“夫人,可別哭了,君上回來瞧見了,底下的宮人又不得安生,來,把潤肺生津茶喝了。”

轉頭又給君亦遠行禮,“老奴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

君亦遠一見肖嬤嬤,愣過一瞬,才道,“肖嬤嬤如今在承天殿當差?”

“回王爺,正是呢,老奴是隨夫人從芷蘿宮搬過來的,君上命老奴專門伺候夫人的飲食起居。”

君亦遠下意識看了雲樂舒一眼,心情略有些複雜。

印雪將沏好的茶還有糕點果子置於金絲楠卷葉紋嵌白玉小桌上,與紫璃行禮道,“這位姑娘,請用茶。”

肖嬤嬤道,“王爺您也坐下用茶,與夫人好好說會兒話,奴婢們先退下了。”

說罷仍不放心地看了雲樂舒一眼,又道,“夫人見了故人難免感懷,王爺與姑娘替老奴多看著她,別叫她再哭了。”

才與印雪退了出去。

君亦遠心想,女兒家家的,這麼久未見麵,見了麵自然喜極而泣,哭哭鼻子也不算什麼,何須管著攔著?

可待紫璃轉過臉來,露出滿臉淚痕,他卻心疼得直皺眉,嗔怪道,“你們兩個快別哭了,坐下好好說話。”

雲樂舒吸吸鼻子,拿帕子壓了壓眼下,“他不是不許王爺來見我嗎,為何王爺今日還能帶著紫璃一同過來?”

“皇兄特意讓本王帶紫璃來的,一沒硬闖二沒偷渡,你可放心了?”君亦遠看出雲樂舒麵露憂忡,又接著說,“本王求見過幾次,皇兄想都不想便拒了,這回本王便讓公主扇了扇耳邊風,說你時常提起閨中密友,定是思念故人了,又叫他知道你的閨中密友就在本王府中,這回說想見你,他果真鬆了口,還恩準本王將人帶過來。”

雲樂舒知了緣由,反有些莫名的異慮,這當口卻不適合深究,隻道,“難得見麵,我擔心他很快回來,到時候說話多有不便......”

君亦遠輕笑,捧了茶盞,悠悠道,“今日新封大將藍玄回京覲見,皇兄他定然抽不開身來打攪你們,且坐下慢慢聊吧。”

“小姐,你身子可好全了?”紫璃喉中哽咽,一想起當初雲樂舒吐血昏厥的駭怖之狀便心驚不止,好在今日一見,確實如君亦遠所言,已大好了。

一盞茶突然出現在麵前,紫璃轉頭,見君亦遠側著身子,單手捧了茶盞越過小桌送到她麵前,像個婆子一樣叨叨,“快把眼淚擦了,喝口茶,模樣真難看,聲音也哭啞了,聽了鬧心。”

“我有茶,拿走......”紫璃本還傷心,被他這麼貶損,心裏騰地來了氣,指了指自己麵前的茶,沒好氣地轉過頭去。

君亦遠也不惱,又若無其事地把茶端了回去,掀了蓋顧自喝了一口。

雲樂舒見他們相處如此隨性,心裏便有幾分猜測,麵上卻不顯,“宮中太醫說,我如今已無大礙,身心皆康健得很。”

紫璃看著雲樂舒氣神閑定的神態,定了心,連說了幾句,“那便好。”環視了四周,低聲道,“王爺說,君上欲立你為後,那你原來的計劃......”

“這個計劃暫時擱置了,我現在會安心留在宮裏。”

君亦遠與紫璃看著她平靜的麵容,很是不解。

“那麼,你放棄了?”

雲樂舒眼底的柔情和堅定尚在,緩緩道來,“我答應做這皇後替他平衡後宮,讓他安心於前朝政務,無後顧之憂,以此為交換,他答應一年之後放我離宮。我——不會放棄。”

這樣的契約真是聞所未聞。

紫璃心中驚疑,緩緩扶住桌沿,神色滿是愁慮,“竟隻是一紙契約......這後宮有什麼需要平衡的,你現在獨身一人,又毫無依恃,你能做些什麼?又哪裏管得住她們,我聽說她們要麼出身名門,門第顯貴,要麼是功勳世家,功臣之後,這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嗎?”

“正因為此事棘手他才要我來辦,我也才信他執著於留我在宮中並非出於貪顏好色這一條,你看,他將我置於駭浪狂風之中,讓我在行於刀尖峭壁,這不正說明他隻是覺得我這工具用得趁手,並無幾分真心嗎?一年之期一到,他會信守承諾放我離去的。”

雲樂舒從來是個不畏艱險的人,更何況將此事辦好了,她就可以如願以償,定要卯足了勁兒為之披荊斬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