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喝酒真暢快,若是師兄見了,定會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笑她是個小酒鬼。

不知又飲了多少,她竟感覺到溫熱的酒在她身體裏翻滾,直滾得她渾身燥熱,兩座炭爐亦烤得她周身火熱。

她便踉蹌著推開沉香木鏤空屏風,風呼嘯而入,猛地灌進她的鼻口,她一時不備,猛地一嗆,臉被嗆得越發紅了,她趕忙合上屏風,捂著酸澀幹疼的喉嚨癱坐在地上,還喃喃罵了句,“你這風兒真壞。”

她隻好脫了外衣,又把裏衣扯鬆了些,才覺得好些。

炭爐嗶嗶剝剝地燃著,殿內溫暖如春,她晃蕩著最後一個空空如也的酒壺,才掃興作罷。

抬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她自言自語道,“困了,睡覺吧。”

便光著腳跌跌撞撞地往床的方向走去。

短短幾步,她卻好似經過重巒疊嶂一般步步艱難,直怪那桌子椅子亂跑,擋了她的道。

“嘭!”的一聲,她撞在藥櫃門上,悶哼一聲,癱坐在藥櫃邊,疼得眼淚直流。

又立即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她沒有抬頭,隻笨拙地擺擺手,“沒事,你們出去吧。”

可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然後,她便被擁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她微微一怔,一時忘了擦淚。

那雙在黑夜裏依舊明亮的眼睛正深深凝著她。

她有些莫名其妙,翻著沉重的眼皮,努力地分辨眼前好幾個一模一樣的君亦止,哪個才是真的。

“怎麼喝了這麼多?”君亦止嗅著她身上的酒味,竟比自己身上的還要重。

他並沒有留宿長春殿的打算,隻因李鈺春不好打發,拉著他一直灌酒,才耽誤了回來的時間,等他終於趕回來的時候,卻見到她坐在地上流眼淚。

他不禁猜測,她是把他陪李鈺春過生辰這件事放到心上了,故而借酒買醉,又以為他留宿長春殿,這才傷心流淚了。

君亦止驚喜得心間亂顫,隻道他的緩兵之計果然奏效,她真的在他日複一日的陪伴裏生了依賴,隻怕用不了多久,她便能為他動情了。

雲樂舒被他抱得緊緊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費力掙了掙,又把衣裳扯開了些,像禦池裏的錦鯉一樣張著嘴深深透了口氣,雙手把君亦止用力一推,直嚷著,“熱............”

燈火搖曳,襯得她玉質瓊光、眉眼柔媚,春光半泄,又露出她的凝脂膚色。

君亦止看著她雪白的脖頸,心生安慰,太醫院配的藥果然見效,那些傷痕已淡了許多,再過些日子便能恢複原樣了。

雲樂舒又覺酒氣湧了上來,身上輕飄飄的,腦中暈乎乎的,眼前影影綽綽,倒叫她分辨不出是誰了,隻覺得眼前這人眸中款款深情十分熟悉,似在哪裏見過。

她半闔著眼,想要看個究竟,忍不住伸手去碰那人的臉。

君亦止欣喜若狂,望著她濕漉漉的眼睛,問道,“朕回來了,你可開心?”

他酒量極好,雖在李鈺春那裏喝了許多,應當不至於爛醉,此時卻不知為何,覺得一股燥熱由心間散漫開來,襲向周身,又湧上了頭頂,衝得他有些暈眩。

他不知雲樂舒此時雲裏霧裏、飄飄欲仙,一句話隻聽進去了“開心”二字,更不知她已醉得認不清人了。

雲樂舒像堆泥人似的、笨手笨腳地捧著他的臉,笑眯眯道,“開心,我好開心~”

她鼻尖沁出朝霞般的紅色,兩瓣透著粉的薄唇微微闔著,迷離的眼神像蟬繭剝絲般絲絲縷縷纏住了君亦止的目光,君亦止聽見她說開心,便覺得心像是要化了。

他心道,雲樂舒啊雲樂舒,你就如此相信朕能看著你這個模樣坐懷不亂?未免對朕太過信任。

殿中燭光明明滅滅,雀躍的燈影在雲樂舒身上起舞,散亂衣裙包裹著的美人在煙熏的燭光裏更顯得嬌憨可愛。

君亦止太懂她的美麗之處,諸如孤冷的美、英氣的美、決絕的美、柔順的美、靈動的美、疏離的美、疲憊的美、淒清的美、固執的美、嬌憨的美、癡狂的美,他都見過,並牢牢刻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