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梳洗完畢回到裏間準備用飯,嶽暻正慢悠悠地喝著豇豆粥,見她來了,卻也不抬眼看她,隻淡淡說了句,“你今日起得挺早。”
雲樂舒坐下,先喝了口水,又撕了一小塊胡餅,笑笑,“一日之計在於晨嘛。”
可她看看窗外的驕陽,又覺得莫名其妙,這也不算早了吧,往日她也是這個點起床的。
她懶得去想,慢吞吞地吃起早飯來,她晨起總沒有胃口,也才勉強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端著瓷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你心情不好?”嶽暻依舊垂著眼睛喝粥。
“何出此言,我哪有心情不好?不過沒有胃口罷了。”她眨了眨眼,自己明明拿冷水敷了眼睛,等方才哭腫的眼睛消了才進來的,而且從進門開始嶽暻就沒有抬頭看她一眼,又怎麼會看出她心情不好。
嶽暻這才抬起頭看她,看到她又抹了那什麼徐娘粉,滿臉蠟黃,深深皺了皺眉,嫌棄地說道,“好端端的每日把自己搞得如此醜陋,連累我食欲不振。”
他知道她每日總擔心府衙之人會抽檢商船,擔心自己一朝暴露,重新落入君亦止或者皇甫丹一黨手裏,再不能去找她的心上人,所以每日都以這樣一張假臉示人。
他雖然說過很多次自己護得住她,她卻依舊執著於此。
“那我去外麵,你別看我就好了。”雲樂舒心裏生氣,卻不敢顯露在臉上。
她每日都是這樣,怎的今天這位大爺就看不慣了。
正想起身離開,又聽嶽暻說道,“坐下。”
她撅了撅嘴,無可奈何,卻仍乖順地坐了下來。
心道,您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忍,說什麼我都忍!
“以後不許穿這身破衣服,不許把臉塗成這樣。”
“啊?”雲樂舒看著他,有些費解,卻還是耐心地解釋道,“我知道你能耐大,金陵汴州這一路有正式公憑傍身,可是萬一文淵追了來,憑他和楚家的關係,要攔截你的船,檢查船上的人,也不是什麼難事,我這不是為了以防萬一......”
“我說過,這一路你無需擔心,你為何就是不信。”這船上的貨便是文家供的,他們怎麼可能會讓官府的人來查?
可雲樂舒並不知道他們私下的交易,隻是一臉為難,“可這裏畢竟是圖璧,不是嶽國。”
“不答應你就在這裏下船,你就頂著這副鬼樣子自己出金陵入汴州吧,我看你機警過人,應該不難吧,何必在我的船上躲躲閃閃。”嶽暻冷著臉,拋下最後通牒。
“.......我這不是怕萬一被查出來我躲在你的船上,給你惹麻煩嘛,你想你一國之君,跑來了圖璧,還窩藏了一個圖璧的逃犯,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得徒增多少麻煩,你不是還急著送糧草去前線嗎,就怕耽誤了你的大事。”雲樂舒討好地笑笑,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縱是她說得再好聽,嶽暻隻當她是胡亂掰扯,絲毫不肯讓步,繼續道,“那你現在下船吧。不過這裏離渡口還有很長一段路,你自己跳下河,遊上岸,應該沒問題吧?”
好像還挺關心她的樣子?
雲樂舒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咬牙切齒地笑道,“好!好!我答應!”
打量著她如今隻能依靠他,便對她呼來喝去頤指氣使的,可真不愧是個當王的,氣死人。
嶽暻這才露出一絲不與人覺的鬆動來,看著她氣得好像要過來撲打他卻還強忍著對他笑的樣子,心情莫名覺得大好。
“......”雲樂舒的目光裏藏著些許不服,盯著他看了很久,仍有些氣鼓鼓的。
嶽暻便軟了口氣,說道,“過兩日下船采買補給之物,你去重新置辦些衣服,你若實在擔心被認出,便以帷帽擋臉,與我佯裝成一對商賈夫婦。”
“我們可以下船了?”雲樂舒卻隻抓住了下船的重點。
十來日都呆在這艘貨船上,所見隻有這幾人,女的更隻有薛娘子一個,她早無聊透了,而且自己那兩套衣裳也確實要洗洗了,都快穿出味了。
雲樂舒高興得雙手合十,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嶽暻提醒道,“我方才說的話你可全聽進去了?”
“聽見了,不過就是換個身份嘛,我懂得的。”雲樂舒的心思已不知飄到哪裏去了,滿腦子都在想,這次可要買些好玩的東西上船來解悶,書籍話本也要多買幾本,還得再買一支笛子,她得趁現在悠閑趕路的空檔好好練一練,過不了多久她就見到師兄了,那時為他奏一曲《鳳求凰》,作為重逢的禮物送與他,他應該會喜歡吧。
想到不久後就可以見到師兄,她一掃陰霾,滿心雀躍歡喜,一時眉開眼笑的。
“公子,今日委屈你們了,船上條件不好,食材也不太夠了,隻能湊合過這幾日,待幾天後船靠岸奴婢再去采買。”薛娘子掀簾進來,朝嶽暻福身行禮,又對雲樂舒笑著點點頭。
嶽暻點點頭,吩咐道,“她愛吃那個桃酥,你多備一些。”
薛娘子笑著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