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喧鬧,摩肩擦踵,君亦止等人不得不下馬緩行。

穿過一處花街柳巷,一名盛裝的女子風情萬種地迎了出來,伸手想挽君亦止的手,“公子,請入內飲酒小憩一番。”

“不必。”君亦止稍一側身,令那名風塵女子撲了空,同時對準備出手的晏子繆掠過一眼,晏子繆才收回手去。

麵前的郎君相貌出眾,氣質絕塵,那女子扶了扶斜插發間的四蝶銀步搖釵,略收了收流連的眸光,不死心地又朝君亦止甩了甩手中的香帕,“郎君,看不上妾身也不打緊,樓裏還有比妾身好看許多的,您要不......”

君亦止恍若無聞,徑直離開,拂了拂衣袍,似乎嫌棄那女子靠近時沾染上的香氣,心裏卻回想起方才那女子靠近時頭上的釵子,隻覺那樣式甚是熟悉。

“子繆不必如此戒備。”君亦止淡淡道。

晏子繆是閑引閣駐金陵的門徒,此前奉命蟄伏於金陵執行任務,因身份暴露不得不回京。

君亦止考慮到自己稱病不出,若連侍衛都指揮使逐玉也陪著消失數月,必定引起皇甫一黨警覺,故而將逐玉留下,委任晏子繆為禦前侍衛,護他一路至榆關。

藍玄亦低聲笑道,“子繆年輕,卻這般老道謹慎,難怪公子欽點要你陪同。”

晏子繆拉著韁繩,似沒有聽見藍玄的誇讚,垂下頭謙卑道,“子繆記住了。”

君亦止緩步而行,一雙深沉的瑞鳳眼在兩側鶯紅柳綠中打量。

那些女子頭上的首飾,大多雷同,並且令他感到分外眼熟。

他的打量令女子們欣喜得意,卻無一人敢近前挑逗,隻因他周身充斥著生人勿進之感,淩厲而冷覺。

夜間,藍玄按慣例呈上汴州槐裏的飛信,飛信三日一封,無一例外,皆無所得。

雲樂舒的蹤跡似雪落無痕,連片雪泥鴻爪都未曾留下。

君亦止明知結果,卻依舊將信細細看完,重新折起,置於一小匣內。

匣內放著一塊葉子形狀的玉佩,被他順手取出,放在掌心,緊緊握住。

“下去吧。”君亦止聲音冰涼。

藍玄垂首退下,似乎覺聽出君上失望中略帶了些慶幸。

槐裏、汴州兩大州府查了這麼久,不該找不到一個受傷溺水的女子。

官府亦有嚴令,若藏匿此人,同窩藏罪犯論處,不可能有人敢蓄意包庇,而那條運河每天都有專人打撈,沿岸居民亦深知此事非同尋常,不敢不配合。

兩個州府的府尹設了專察隊,專門查過往船隻,可漕運繁忙,一日之間數百船隻,且河道縱橫,舟楫四通,難如登天。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既找不見活人,亦撈不到屍體。

其實,屍體浮於河麵是極顯眼的,在下遊處設攔截屏障總能攔到的,既然沒有,便證明人還活著,隻是不知道因為何種機緣被帶離了。

藍玄輕手闔上門,心想,君亦止神色中那抹慶幸,應該便是為此吧。

而汴州府尹何堅在接待從京都返回的槐裏府尹馮異先時,心裏還是有些沒譜的。

畢竟那薦信是他親手所書,若是讓上麵知道雲樂舒曾與嶽國國君同行,還以夫婦相稱向他索求薦信,勢必牽連出他命汴州水運關卡給嶽暻行方便的事情,還會將他暗中作伐、介紹嶽暻到金陵購買私鑄兵器之事一並牽出,他想想就覺得腿發軟。

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女人怎麼沒有隨嶽暻一起到嶽國去,卻反而隔了一段時間才拿著他的薦信冒險去闖槐裏的城門。

何堅對馮異先一番試探後才略微放下心來,原來馮異先此行並非奉旨前來降罪,而是想與他共商應對之策。

那燙手山芋已然砸到馮異先頭上,他正叫苦不迭。

沒人知道雲樂舒曾經來過汴州,更不知她是由汴州去的槐裏。

而那封薦信也不知道為何被認為是假的。

何堅自是不會自投羅網,便對雲樂舒之事權當不知,不過他也確實對其知之甚少,隻知嶽暻稱她作白氏,別的一概不知。

馮異先既傳達了聖意,何堅便積極配合,隻可惜搜遍汴州也沒有找出人來,卻也不敢懈怠。

那與馮異先同行的太醫院院使大人那迫切而又火熱的眼神瞧得他心裏發慌。

......

嶽國禁宮望仙樓

望仙樓裏丹楹刻桷、華麗鋪陳,有宮女無數,皆衣綺羅,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宮女尚且如此,遑論望仙樓之主——沈妃沈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