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日,含桃便已將宮中大大小小的秘辛都告訴了雲樂舒。
雲樂舒聽得嘖嘖稱奇,心想,這含桃每日與寡言的飲露在一塊,白廢了她這塊做外交的料,隻怕是憋壞了吧。
夜間,雲樂舒用過晚膳,顧嬤嬤才轉醒。
飲露與含桃嫻熟地將她抱到被打磨得滑潤的烏木輪椅上,推到院中闊地,又搬來桌凳若幹,伺候著喂她進食。
雲樂舒終於看到那殘疾的左腿,她細心地拿厚厚的灰熊毛毯子將她全身裹住,裹住了她身上殘缺,也似裹住了她的悲慘印記。
風有些微涼,顧嬤嬤卻不在意,很平靜地仰頭看著浩瀚星漢。
繁星落入她深深的眼睛裏,像是晶瑩的淚水,可並不是,顧嬤嬤從來都不會哭,即便被病痛折磨得麵目猙獰,她也不會流淚。
就好像,眼淚都已流盡了一樣。
她隻能吃流食,飲露給她喂的是半碗雞蛋羹,和半碗用人參雞湯打底熬出來的粥糜,用很小很小的木勺,一口一口地喂進她的嘴裏。
飲露很有耐心,做事情慢條斯理,便慢慢地等她吞下,才喂第二口。
這細活兒若換了含桃來喂,定是不行的。
顧嬤嬤其實也很寡言,唯有見了嶽暻,才會似正常人一樣說話。
嶽峴也是個例外,顧嬤嬤很喜歡和嶽峴說話。
雲樂舒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涇渭茯茶,也抬頭去看那片夜色中的無垠天際,低頭再去看顧嬤嬤時,忽然覺得她看起來很平靜,卻很悲傷,很寂寥,也很渺小。
她心有不忍,起身回房取了幾本太傅府送來的話本子,開始給含桃講故事,其實也想讓顧嬤嬤聽一聽。
含桃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捧腹大笑,飲露也偶有附和,顧嬤嬤則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不過,臉上隱隱有了一點笑意。
直到人定時辰,飲露開口提醒道,“嬤嬤,該安寢了。”
顧嬤嬤才緩緩轉過臉來,點了點頭。
接下來好幾日,嶽暻都沒有現身,反而是嶽峴來得頻繁。
雲樂舒極盡所能逗顧嬤嬤開心,嶽峴也不甘人後,兩個人又是講故事又是吵鬧,還比寫字,比背詩。
顧嬤嬤雖還是懨懨的,卻明顯願意多說話了,也肯由著雲樂舒喂藥施針,每日昏睡的時間也少了一些。
“白姐姐,你怎會知道這麼多的故事啊?”嶽峴說話時還有點奶聲奶氣,比之初見那次的板正嚴肅,終於有了幾分童真。
雲樂舒心下很是滿足,看他一臉崇拜的樣子,忍不住捧住他的小白臉愛憐地揉了揉,“我喜歡看話本,很多是從話本上看來的,喏,我送你一本當禮物吧。”
可又想到他不過四歲,字都沒認全,又將手裏的話本子放了回去,“還是算了,你還小呢,看這些很吃力的。”
嶽峴便委屈巴巴的,癟下嘴去,隻有兩隻眼珠子圓碌碌地轉著。
“好好好,送你送你,那就等你長大些再看吧。”雲樂舒便將其中一本最淺顯易讀,情節輕快的給了他。
顧嬤嬤坐在門扉旁邊,看著院中隨風抖擻的穀穗,聽著雲樂舒與嶽峴在身後聒噪,麵上很是祥和。
“姐姐送你的禮物你可得好好收著哦。”
嶽峴捧著話本,似得了寶貝,乖乖地點了點頭,“嗯。”
雲樂舒便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峴峴真乖。”
要說他們為什麼才幾日就能處得這般親近,那得從入宮第二日說起。
那日嶽峴哭唧唧地跑來了小苑,一臉委屈相兒,顧嬤嬤怎麼問他,他也不肯說,還是她連誆帶騙地哄他說了原因。
原來是嶽暻龍顏大悅開了恩旨,允許宮中四品以上妃嬪的家眷入宮省親,有三四個與嶽峴同齡的孩子也隨著家中長輩到宮中來了。
這宮中隻有嶽峴一個皇嗣,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人和他玩,自然孤單寂寞,所以他一見同齡小夥伴便開心地湊了過去,想要加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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