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樂舒深深蹙著眉,臉色越來越白,瞳眸中映著燭火中惺惺相惜卻難掩悲戚的夫妻二人。
她心裏反複回想起昨日橋畔下那截然不同的場麵,矍鑠的老人家含笑弄孫,年輕的夫妻恩愛相偎,可愛的兒女繞膝抱腿,一家人和融一片,何其圓滿?
她忍不住在想,師兄他半生淒清,與她錯愛一場傷透了心,會向往這樣安常履順的圓滿生活,是理之當然吧?
她憑什麼剝奪他的幸福呢?
何況他身邊已有了關雪河,難道她要憑著自己這份自私的愛拆散他們嗎?
死纏爛打,曾為她所不齒,她若真的在看過麗娘夫妻後還堅持如此,那真的是可憎可惡,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可是......怎麼辦呢?
她心中唯一一束光照向了別人,她此生是否就要永墜極夜,活在暗無天日的滄淵中了......
她害怕,害怕自己孤獨一人飄如浮萍......她害怕自己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堅強......
耳邊是揮之不去的那孩子的低聲怪鳴,麗娘哀傷無奈的哽咽呢喃,還有男人的殷殷勸阻。
雲樂舒目光裏晦暗一片,眼裏的畫麵黑白交錯,隻覺中腦中一陣一陣的眩暈像浪潮撲襲,將她的思緒越打越散。
可是心口的痛和恨卻越凝越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怎麼辦啊......怎麼辦啊......她應該怎麼辦才好啊......
她在心裏呐喊......亦向天地詰問......
是不是隻要她成全了他,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就都能得到圓滿了呢?
她手中緊緊攥著鶴氅的襟沿,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腦中混沌一片。
“兒子!”一聲驚呼突然躥進耳裏。
雲樂舒看著那原本躲在父母懷中的孩子突然朝自己撲過來,失控地扯著她的衣服。
雲樂舒被嚇得尖叫了一聲,遽然後退卻被絆倒在地。
那孩子可怕的臉逼近了她,抽搐不止的手笨拙地扯弄她脖子上的串鏈,她親手一點一點穿起來的木樨花項鏈散了一地,被那孩子揉碎成了花泥。
麗娘與丈夫急忙壓製住孩子,不停地與她道歉。
雲湞與關雪河齊齊撲過來扶她,可是雲樂舒的心裏隻有逃離......
她倉皇失措地推開他們,奪門而出。
門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卻不似前幾日的微末小雪,而是久違的鵝毛大雪。
亂雪紛飛,淒風冷鬆,雲樂舒渾渾噩噩地疾奔而出,被一片雪白灼了眼。
石階覆雪,她看不清路,才走了幾步便跌倒在地。
她趴在雪地裏,大雪依舊無情地簌簌而下,根本不理會她此刻的悲哀。
她心裏隻有無邊無際的蒼白無力,像極了麵前的冰雪天地。
“可摔疼了?”君亦止一直守在不遠處穿山遊廊下,聽到雲樂舒的聲音便急急翻過鬆石,直奔她而來。
雲樂舒抬頭,看見君亦止一臉的擔憂焦急,終是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來。
君亦止隻怕她趴在雪地裏被凍傷,忙將她翻過身打橫抱起,急匆匆地抱回房間。
身後急歩追出的雲湞見此情此景,立然止住,抓著門框的長指泛了白。
所有刻意隱藏的情緒重新襲上心頭,恣意攪弄。
他看著逐漸消失在大雪裏的兩個人,眼眶發紅。
關雪河憂心地站在他身邊,輕聲道,“公子,我們回去吧。”
棧閣中麗娘夫婦已為兒子縛上雙目,男人看向雲湞,眼裏盡是惋惜和歎服,“雲公子,你一番良苦用心,她將來會明白的。”
許是受到的打擊太大,雲樂舒一路悲哭,待回到後罩房時,哭得身上都軟了。
君亦止擰眉將她小心放入床榻,丫鬟們七手八腳地拿熱巾子替她擦臉擦手,脫衣掖被,她依舊不停地流淚,隻是哭聲漸弱,人越發恍惚。
張弼來時,她已筋疲力盡昏迷過去。
君亦止心疼地拂去她眼角的殘淚,凝了她許久,才返回鬆月亭去找雲湞。
。您提供大神壑中溪的美女扶額,剛出狼窩又進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