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夷狄一戰後,嶽暻將謀逆的八王一脈誅殺無存,八王封地內的精兵均被收繳。
唯一剩下的九王,封地並無屯兵,不足為慮。
政局已穩,他終於抽出身來親自操刀。
對軍伍兵製、士兵操練、軍務管理及軍器製造盡數進行調整,同時對嶽國軍力轄域重新進行劃分,並對各支軍隊的首將耳提麵訓,令其在限定時間按要求訓練出足額優等士兵,不同等級士兵的相應標準由他親自定準。
軍中設嚴酷的考核機製,半年一度的考試,若過則升等,若不過則降等,降無可降者,則為末等兵,一旦打戰,需與俘虜、官奴一起做人肉盾牌衝擋在前。
因苟且怠惰淪為末等者,每月倒數十人,處以極刑,每年從連續升等者中擇五人,由主將推舉為軍官。
於是軍中人人爭長競短,奮勇爭先,短時間內軍隊作戰能力得到迅速提升。
軍器製造方麵,仍在中央設軍器監,總內外軍器之政,但實際的管理模式大為改觀,不再由軍器監事生產鑄造,再分配至各州各縣,而是因地製宜設甲鎧署、弓弩署、車船署等等。
軍器既造出,留足自用數目其餘報於軍器監,由軍器監統一調配至諸州縣。
如此一來,製造效率大為提高。
短短一年,全國增設了數十處軍器署及冶煉場,招募匠人無數。
鐵質的鎧甲、斧、鉞、戈、矛、刀等又沉重又易鏽,硬度和韌性皆不足,而最上乘的純鋼兵器冶煉技術隻有圖璧擁有,且打造百煉鋼最重要的原料“精鐵”為嶽國境內所缺。
嶽暻一直試圖在四圍鄰國尋找良礦與冶匠,想改進兵器質量。
由於不斷招募新兵填補缺員,軍糧時有不足,養軍花項漸侈,另外軍器抽換翻造亦是一筆不小軍資。
為了壯大兵防,堅甲利刃,穩定軍心,嶽暻推出一套嚴刑峻法,對舊製進行了繼位以來最為犀利的治改。
變法主要涉及簡政明刑,整肅氏族,提高賦稅,徹查貪腐,還設各項罰金令,若有臣民僭越觸法,可以金抵過。
根本目的在於籌銀,卻連帶其他好處,比如馴化臣民、強化威信、集權攏勢......
嶽暻繼位後一直頂著壓力改製,從毫厘絲忽、涓滴溪流改起,雖然緩慢,卻讓舉國上下漸漸習以為常。
又因他改的均是陳規積弊,這麼多年雖尚未到弊絕風清的狀態,卻也令下層的百姓黎民感到生活與國家正在與日俱進。
故而對於此番大刀闊斧的整改,雖一時群情激憤,過了一段時間,民怨之聲便逐漸低了下來。
但此舉觸及門閥世族、勳爵權貴的根本,惹來許多官員的不滿,嶽暻卻大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心,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官紳世族之中,但有昏酒豪橫、橫行不法的,均依法緝捕罰金,不從或目無法紀、情節惡劣的,有官職的或降或奪,無官職的抄家充公。
一年來,因新法被誅殺的貴戚豪強便有五六人,被解職抄家的更是數不勝數。
於是百僚震肅,風化大行。
國庫日益充盈,嶽暻所愁之事逐漸隻餘兵器冶煉一樁。
他尋覓多時,發現夷狄部落所據之地有一處天山烏地,地下埋藏著可觀的精鐵。
他與爾瑪王朝的右賢王犰偍暗盤各自所需,達成一致,終於解了精鐵之急。
有了原料,卻還缺匠人、鑄造譜,正當嶽暻苦無匠人擅於淬煉精鐵時,流川轉身便送了個“圖璧間人”到了他跟前。
他打量了那人一眼,笑得譏嘲——原來是文淵。
那廝衣衫襤褸,囚首垢麵,那隻被他廢掉的手無力垂在身側,晃晃蕩蕩。
文淵見了他連連分辨,解釋自己並非間人,又道出自己的遭遇,乞求嶽國收留。
嶽暻對他厭惡至極。
他此前派流川與其交涉委製兵器之事,才知文家楚家的關係如今已今非昔比,兩家早無生意往來,楚家那冶煉場如今也兜兜轉轉被官府收為官營產業,他去年金陵一行投出的問路石注定石沉大海。
文淵對他來說已無價值,他下令將其遣送回圖璧。
文淵卻大喊,“流川大人便是當日與我交涉兵器采買的劉老板,我知道......我知道王上需要兵器,我手裏有兵器鑄造圖,請王上收留我,我願在王上身邊做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有道是微風自東來,好風與之俱。
嶽暻立即換了副寬厚和氣的麵孔,幽幽道,“空有鑄造圖,孤無匠人,亦是徒勞無益。”
文淵忙又道,“小人有辦法找到精於冶煉鍛造的匠人,隻需給小人一些時間,必不辱王上之命。”
嶽暻心頭鬆快,眸光裏藏著狡獪,笑著將之扶起,答應保他小命,又賜官職,讓他與流川一起共事。
這日,爾瑪王朝二皇子犰偍到訪嶽國,嶽暻命人備下酒饌宴席,帶了金婉容親自接見。
爾瑪人喜愛胡琴,金婉容是宮中唯一一位擅胡琴的宮妃,為此嶽暻特將金婉容帶出冷宮,承諾她若演奏能得犰偍滿意,則放她回自己的宮殿,恢複其位分。
為了此次表演,她已苦練許久,專門拉奏犰偍平日最喜歡的胡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