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來諸事不順,正要找人出氣,雲氏這個把柄捏在手上,簡直是天賜良機。
無論是指使宮人竊物、還是在宮中行賄,也夠她喝一壺的了。
她氣勢洶洶將薛芳推開,揮手命身後一眾宮女搜宮,“我宮中遭竊,失了幾斤銀絲碳,還丟了些貴重首飾,有人密告稱在吾鄉山房之人近來鬼鬼祟祟,別是底下人手腳不幹淨,壞了貴妃姐姐清譽,今日妹妹便替姐姐好好查一查,看看是誰膽大包天,竟敢背著主子行偷雞摸狗之事,給我搜,一個角落都不可放過!”
薛芳膝蓋骨痹未愈,被這麼一推,踉蹌倒地,疼得站不起來,卻仍不卑不亢道,“吾鄉山房上下幹幹淨淨,貴妃娘娘光明磊落,從不屑他物己用,奴婢們亦是如此,才人莫要亂扣帽子。”
阿兆見狀,縱身向前,從簷下奔了出去,連忙去扶薛芳,卻被寧才人帶來的人順勢摁跪在雪地裏。
“你!你做什麼!”阿兆扭頭,被寧才人蠻橫猖狂的行為驚住。
雲樂舒因少了阿兆的攙扶略失穩了一瞬,凝神站穩,疾步走出。
繡鞋踩在將化的雪沫上,沾上泥點和雪水,她臉上帶著病態,目光與往日一樣,充滿息事寧人的微笑。
她彎腰,一左一右要扶薛芳和阿兆,“才人,凡事講究以理服人,即便要論罪,也應證據確鑿,你這般將我的人作犯人看待,看起來實在不太好看,不如才人先消消氣,叫阿兆去泡杯茶來暖暖身罷?薛娘子近日骨痹發作,不好這麼跪在雪地裏,你可否看在我的麵上,容她起身?”
寧才人哼了一聲,粗魯將她拉到一邊,“怎麼,妹妹替姐姐出頭,姐姐卻要打我的臉?”
平時雲樂舒若這樣好言相勸,她多半是會讓步,可今日卻覺得不過癮。
“愣著作甚,都是死的不成,搜宮啊!”
宮人們一窩蜂散開,亂入屋室翻找,到處是翻箱倒櫃之聲。
寧才人冷眼諷笑一聲,眼珠子轉了一圈,如願在雲樂舒臉上看到焦灼的表情,心中更是篤定她有不可告人之把柄。
不消片刻,兩籮筐銀絲碳,一盒子珍貴藥材被人搜出,連帶燒過的碳灰,熬過的藥渣子,一並扔在雲樂舒麵前。
“貴妃娘娘,我便說你這宮裏不幹淨,你還不信,近來內府並未給吾鄉山房供過銀絲碳,更別提這些珍稀的藥材,這些隻怕是底下人通過什麼陰私手段拿來的。”
“這些東西絕非是竊來之物,奴婢敢立誓!”阿兆又急又氣。
“寧才人,這些是......”雲樂舒生平從未受過這樣的氣,可此時竟似啞巴食黃連,有苦說不出。
王後好心施援,她不能為了摘出自己把她供出來。
“貴妃娘娘莫不是想包庇?嗬,眾目睽睽,娘娘可得三思,王上與太後眼裏,可容不得宮裏有這等主仆互相遮瞞袒護之齷齪。”寧才人挾雞毛當令箭,狐假虎威地叉腰,輕蔑得意的目光從雲樂舒臉上掃過。
“她們說這些不是竊來之物,那,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娘娘可能回答?”
寧才人知道她無法回答,更興奮地要將所有罪名往她頭上套。
雲樂舒沉默。
寧才人一心拿她作踐,即便她跪地求饒,全盤托出,寧才人還會有別的法子整治她們。
說與不說並無差別。
“既然如此,這兩個婢子我便送到內獄,讓內獄的刑官替貴妃娘娘訊問了?我曾聞內獄嚴刑逼供的手段,不怕她們不吐出點什麼。”
冰天雪地,每個人都期盼著事情早些了結,回到溫暖的帷房裏取暖,雲樂舒細眉微蹙,極力平抑自己紊亂的呼吸。
寧才人那目空一切的樣子,委實令人忍無可忍......
“我是貴妃,你是才人,你敢不分青紅皂白帶走我的人?寧才人,你莫要太過分了。”雲樂舒以身護住阿兆與薛娘子,疾言反駁。
她目光疾厲,握拳透爪,有種無聲的威懾,像隻假寐的獅子,突然朝人亮出銳爪,寧才人怔了一怔。
阿兆眼睛都發亮,竟似瞧見了當初那個神氣揚揚的皇後娘娘。
被一個卑賤的失了寵的敵國俘虜拿身份淩壓,寧才人仿佛被人甩了一耳光,又痛又氣,旋即目露凶光,“貴妃又如何,你吾鄉山房涉竊盜之嫌,待定下罪,貴妃之名也會隨之被撤奪,指不定還要被遣返,永留汙名!”
說罷又吼道,“把人押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