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她殺了人,你要她償命有何錯?”
“我以為,她是你的寵妃,我私下處置了她,你會不高興。”
“孤早上不是與你說了,你兄長一案任你處置,孤不會插手,你自己要孤給你些權力的,怎麼這權力到了手上,又不安起來?且適應適應,嗯?”
賢妃設計引犰偍去吾鄉山房,裏應外合助犰偍擄她遠走,還暗中挑撥寧才人對她不敬,死一千回尚不足惜,他恨不得親手殺之泄憤。
雲樂舒愕然,賢妃的死似乎沒在嶽暻眼裏蕩起一點漣漪。
在她看來,賢妃是他半年來唯一臨幸的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應當非同尋常,這樣一個嬌豔如花的枕邊人一朝身死,嶽暻卻連多過問一句身後事都不願,真就把處置賢妃的權力全權給了她。
嶽暻捏捏她的臉,“發什麼呆呢?”
“啊......哦,我乏了,想入寢。”她從貴妃榻上起身,趿拉繡鞋,就要往床上去。
被他長臂一拉,又跌坐回來。
她眸中閃過一絲頹頓,對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感到自暴自棄。
“這襟扣難解,美人來替孤解一解。”嶽暻聲音低醇,像喉嚨裏含著一口酒,一開口便有幾分醉意。
可醉人的卻不是酒,是柳影花陰裏勾人的迷魂藥,是美人身上若隱若現的淡香。
他站起身,俯下身子,她微微仰頭,垂眸不語,心無旁騖,一粒一粒去解他的襟扣。
男人挺闊胸膛像壁壘分明,隔著薄薄的中衣,觸手生熱,惱人的氣息在耳際流竄,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好了,可以入寢了......”他隨手將外衣褪下扔在塌上,幽邃雙眸毫不遮掩其中嗜欲,緊緊盯著眼前雲鬟霧鬢、玉麵櫻唇,突然伸手抽出她發間禁錮住鴉羽青絲的一支發簪。
青絲如瀑,散落在他臂彎,他唇邊噙笑,攬了她腰就往床上去,順手吹滅房中最亮的一盞燭火。
......
翌日,尚寢局的毓貞如約送避子湯來,雲樂舒神色憔悴,腰腹酸疼,墨汁一樣的藥湯捧到嘴邊,好不容易才喝到底。
送走毓貞不久,德妃、淑妃、宸妃、蕭才人與其他幾個嬪妃約好似的陸陸續續到吾鄉山房賞雪景。
其他人來雲樂舒見怪不怪,淑妃一貫不屑與她打交道,這回卻也一並來了。
雪初停,她嫌房裏悶,與阿兆、薛芳帶著紫狐在園中散步,鶯鶯燕燕一窩蜂湧進來躲避不及,就被德妃拉著一同去花圃賞梅。
她穿著早間司衣局送來的貂裘,穿過覆雪道,絲毫不覺冷,反覺更暖於宇下。
紫狐順著裘衣鑽進她袖中,安安靜靜的,像睡著了。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園中景致,又是讚梅花清絕,又是誇雪景雅致,慢慢地又開始感慨她有福氣,能住在如此仙山瓊閣裏。
說什麼煙景如畫,隨時隨地,信手拈來,天上神仙未必有這樣的殊遇。
往日陰陽怪氣的嘴臉竟都瞧不見半分痕跡。
雲樂舒淡淡一笑,心道她擅自處置賢妃的事情到底是敲山震虎,無心為她立了威。
女人一多,口舌也多,她猜,紫狐大概與她一樣難以忍受這樣的聒噪魔音,才躲在她袖裏一動不動。
以前在圖璧時,肖嬤嬤成日覺得宮裏冷清,她還連連附和,如今看來,人少有人少的好處。
她忍不住越過滿園雪色,遙遙望向圖璧的方向,一雙杏眸黯然失色,籠罩了濃濃一層失落。
“馬上過年了,聽說司衣局從琳琅鎮采買了一批布料,還請了鎮上女工入宮教授挑染和織技,日夜趕工裁衣,我那日路過還瞧見女工和司衣局的人圍著幾匹碧光錦在討論縫製手法,個個神色緊張,慎之又慎,看得我想笑,不過那碧光錦果真是妙不可言,日頭下還會變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