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流川提審了今日所有知道雲樂舒在撥雪尋春閣歇腳的侍從和婢女,其中一人承認自己收下一塊金子為犰偍指路,但無論如何拷問,都不肯認兩人事先暗通了信息。
犰偍來時匆匆,身上也有相當重的五石散氣味,顯然來得突然,並非早有計劃。
順著往上查,便查到了甜水巷的那家妓樓,接著便毫不費力地查到文淵身上。
文淵被嚴刑逼供,卻也隻吐出了一切都是臨時起意,隻為報複嶽暻卸磨殺驢之仇罷了,並未查出與其他勢力有關。
今日這難題,並非是圖璧、曾被嶽國侵略的國家或者反軍為激化他與爾瑪、東夷之間的矛盾布局設計的。
仵作驗過屍首,很快也到嶽暻跟前回話。
仵作道,犰偍此前吸食過量的五石散,匆忙趕路加劇了藥效的催發時間,久處於湯山這樣溫暖閉塞、水汽彌溢的地方,就容易燥熱激奮,而他體內又燃起欲火,壅塞不發,久不得疏解,是故神誌失控,血脈賁張,才做出侮辱貴妃娘娘的事情來。
嶽暻本就覺得犰偍選在這個時候行不軌之事很是愚蠢,根本說不通,聽仵作這麼一說,才知道犰偍是受五石散藥效左右,才悍然不顧冒犯了雲樂舒,而雲樂舒為了保全自己,不得已拿步搖自衛。
“犰偍殿下氣血翻湧,周身血液遊走,血行疾速,娘娘的步搖雖然未曾刺中要害,卻間接造成殿下血竭而亡。”
帝王麵色如鐵,雖然沒有過問男女那方麵的事情,仵作還是覺得隻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全然不在意自己女人的清白。
躊躇片刻,他鄭重說道,“服食五石散之人癲狂無忌,奇力不竭,貴妃娘娘應是用盡了全力方能與之相抗,乃不至失身於賊人......”
仵作驗屍時沒有放過任何一處部位,犰偍身死已過半個時辰,其陽具昂揚直立,直到屍身開始僵化還是充血膨脹狀態,可見他還未來得及紓解欲火。
嶽暻冷峻疏淡的神色有些微動,半挑的狹長雙眸似乎流露出幾分詫異和驚喜,腦海中立時又浮現女人臉上紅腫刺目的巴掌印和交錯猙獰的血痕,心髒似受人猛然一擊。
仵作見他將話聽進去了,沒有在這個話題停駐,又轉回正題,“王上,這屍體確鑿是他殺無疑,傷處如此明顯,若要作假,恐怕不容易,即便小人盡力而為,將傷處勉強隱藏,作成服石過度,暴斃而亡的死狀,屍體上所呈現的血竭血虧之相卻無從解釋......”
嶽暻眉間一凜,方才那幾分異色霎時褪去,良久才道,“知道了,不必動手腳了......湯山濕潤,屍體不宜久置於此,另找個地方停屍,下去吧。”
仵作點頭應是,招呼門外守衛進來殮屍。
嶽暻負手而立,心頭莫名氣苦,局勢突然變得如此複雜棘手,歸根到底卻是自己疏忽所致,若非一切都那般恰逢其是、嚴絲合縫,若非殺人的是他心愛的女人,且還被犰偍逼成那般模樣,他幾乎都要認為這是有心人在幕後施謀設計嶽國。
可即便犰偍的死全然是意外,即便屍體毫無異樣,牧孖又願意為他作證,爾瑪那位多疑戒備的老首領阿孜罕就會信嗎?
隻要犰偍死在他的地盤,就與他脫不了幹係。
他短促吐了口氣。
慎懷從門外來,拱手道,“王上,諸位大人都已接到行宮,現下正在待客亭等候。”
他微微頷首,撩袍而出,去見自己的臣僚。
以鄺太傅為首的保守派一方主張避戰,倡議由嶽暻親自送還犰偍屍身,將前因後果全盤告知,同時把始作俑者文淵交由阿孜罕處置,並備下厚禮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