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袍玉帶的男人爾雅從容,看過來的目光冰冷而譏誚,仿佛萬般在握。
而自己拚盡全力,本以為功夫不負有心人,就要得償所願,還來不及舉手歡呼,天羅地網便傾覆而下,狼狽又絕望。
她觸碰到的“自由”,不過出於嶽暻貓捉老鼠的惡趣味,是他撒下的一點迷幻獵物的餌料。
她汲汲忙忙、費盡心機,仍隻是籓籠裏一隻被人玩弄得團團轉而不自知的雀鳥。
嶽暻不知是否刻意磋磨,生生讓她在這個血腥的暗室裏等了整整兩個時辰方前來相見。
既見了麵,又仿佛無話可說。
子時正,萬籟俱寂,陰森的地牢隻剩下暖爐嗶剝的聲響和偶爾一霎而過的風聲。
她近來心神疲憊,總覺得乏困,又兼冬日嗜睡,熬了這兩個時辰已經有些熬不住了。
蒼白的唇微動,她主動開口,“事到如今,沒什麼好說的,要如何發落,還請明示。”
嶽暻盯著她,半晌不語,倏地輕笑起來,本就過分俊逸的眉眼更是一片風流蘊藉,“還以為這般被抓現行,你會害怕,看來還是孤小覷了你......”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也懶得回答,輕輕吐納了一口氣,淡聲道,“毒酒或是白綾,圈禁或是殺頭,我隻求你給一個痛快的處置......”
他橫眉一挑,轉瞬又將憤怒碾碎在心房,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除了死,就沒有別的什麼值得你留戀?”
“比如......你那位舊愛?你的家國?亦或是鄺家那個小丫頭?”
柔情無限的眉眼似笑非笑,有意引導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語,“你苦心布置的這場叛逃,由始至終可有一刻遲疑?在見到孤的氅衣之時,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愧疚和不舍?”
溫柔備至的模樣與平日裏閨房歡愛時的繾綣私語毫無二致。
雲樂舒迎著眼前的男人期待的目光,隻覺可笑。
逃便是逃了,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她從來不曾有過心甘情願留下的念頭,還要她親口言之嗎。
舊愛?家國?阿妍?他無非又想拿這些她珍視的人和事牽製她,她不會蠢到去回應這樣的問題。
事情敗露,不管嶽暻是否留了一線情麵給她,她也已不願掙紮和求饒。
那一線情麵,不知要用多少屈辱來換。
嶽暻幽沉的眸逐漸冷下來,狠狠按著圈椅扶手站起,伸手掐住她的頸項,“雲樂舒,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孤,你說話!”
她吃痛地蹙眉,眼神淡漠卻無畏,“我無話可說。”
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在這地牢裏直接拔刀殺了她,如同處決仇敵一般,鋼刀利水,毫不拖泥。
這麼多年,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灌注了多少情意,又將她的隨興戲言當真了多少次!
他自覺兩人早已解開心結,無論肉體或靈魂,皆有了那麼些相依為命、非爾莫屬的意味,她今日這處心積慮的一出逃宮卻將一切撥回了原處,把兩人的恩愛繾綣都敲碎了,將他襯托得可笑又可悲。
他借那件鶴氅給過她回頭的機會,她卻仍是死不回頭,半點情分都不曾留戀。hTtPs:\/\/m.ggdown8.org
這是背叛,亦是踐踏。
憤與恨喧囂不止,愛卻隨行而至,他在她麵前,從來都是手下敗將。
又怎麼舍得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