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的自由區，曆來是犯罪、賣\淫和吸毒這類邊際活動的避難所。兩個人一路走進去，紫苑清楚的感覺到不斷有路人好奇的目光盯著在他身上打量，羅哲爾不動聲色，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地麵，腳步很快，紫苑努力跟上。
空氣中彌漫著油膩和腐爛的氣味，即使在白天，依然有女人當街揮著肮髒的手絹招攬生意。見此情形，紫苑局促不安的左右閃躲。
在經過一條狹窄的巷子時，紫苑躲不及，被人伸手抓住了頭發。
“喲，沒見過的小哥哎，頭發好特別，想不想進來玩？”
紫苑紅著臉推說和別人有約會，謝絕了她的兜攬，誰知她還是一片殷勤，抓住他的手不放。
羅哲爾搭上紫苑的肩膀，對女子微微一笑：“拉生意也要先學會察言觀色，沒看出來這位先生對女人沒興趣嗎。”
“你說什麼？”紫苑馬上要解釋。
羅哲爾用手堵上他的嘴，“哈，該說是對男人也沒興趣，隻對某個演員著迷。”
趁女子麵露訝異之際，羅哲爾拉起紫苑的手，迅速拐進一條大街，才算脫了身。正打算道謝，卻聽得他說“到了”。
好個肮髒的所在！幾排破破爛爛的窩棚，蓋著塑料布，胡亂擠在一個腥臭難聞的角落裏，地上滿是黴爛的菜葉、煙頭和四溢的汙水。
“呐，就是這裏！”
窩棚是用木板搭起來的，很長時間沒有人住，紫苑感覺它正在漸漸解體，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羅哲爾不敢用力去推已倒塌了一半的木板門，躬著身子從邊上鑽進去。紫苑學著他的樣兒，小心的跟上。
裏頭亂七八糟的破敗不堪，彌漫著黴臭味兒。這味道紫苑一路聞過來，鼻子早已經適應了，此刻倒沒有覺得不適。
“治安局、刑事法庭有好幾撥人來過，我自己也來過兩次，不過沒什麼發現。”
紫苑默默端詳，仔細審視這個亂糟糟的房間裏的每樣東西，笨拙的椅子腿，粗糙的硬板床，軟墊，台布，湯勺，調味瓶，手套，信紙，現代詩歌集。不同於任何形式的搜查，紫苑的眼睛追隨伊布的身影。
這裏是他生活過的地方，離開自己的三年裏，他就是像這樣度過的每一天。睡這樣粗糙的床，坐在這樣硬邦邦的椅子，在這種四麵漏風的窩棚裏，吃著並不精美的食物。但是，有老鼠的地方，讓人安心。他能帶來風，而風能帶走任何感官上的不適，即使身處這種混亂肮髒的地方，也比任何高地平原來得更自由，更振奮。
這是無法解釋的。紫苑很早以前就發現了。
“有風。”
他的臉上漸漸流露出某種深沉卻愉悅的神色，令羅哲爾迷惑。
“伊布住過的地方，會有風吹進來。”
“你的樣子可真像個三流詩人。”羅哲爾語調裏帶著些許揶揄，“說起來，這個人總是喜歡這些嗎？莎士比亞，莪相，蘭波之類的。”羅哲爾順手從床底下撿起一本薄薄的小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