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叔清辦事很有效率。負責管理與種植紅蓮稻的朝廷官員,被他邀請到了蓮花池別院。不僅如此,鄭叔清還把自己壓箱底的美食都拿出來了,看得方重勇一愣一愣的。
他詫異的不僅僅是美食,而是那位紅蓮稻田的負責人,居然是白天才見過的……顧況!
當時覺得這位顧況老哥隨和得很,話還很多,誰知道居然個中樞官員,哪怕是小官,也是直屬朝廷的啊!
一樣米養百樣人,古人誠不我欺。
“顧屯監見笑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飯食。”
鄭叔清指了指桌案上豐盛的菜肴,很是客套的說道。
“哪裏哪裏,鄭使君才是客氣了,這飯食平日裏可不常見呐。”
顧況很是健談,性格也很溫和,他指著碗中的米飯對方重勇介紹道:“方郎君有所不知,這個叫水晶飯,顧名思義,每一粒都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一鬥好米當中能不能摘出一碗米飯,都要另說。每一顆都要精挑細選出來,不能馬虎。
光這碗飯,起碼就要十貫了。”
方重勇端起碗,如同土包子一般看著麵前這碗除了好看,幾乎與尋常米飯毫無區別的“水晶飯”,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鄭叔清才好。
一碗飯一萬文!這踏馬什麼物價啊!
就算按一文錢等於一塊錢這麼比對,這碗飯也一萬塊了,什麼樣的米飯得一萬塊一碗?
鄭叔清的奢侈刷新了方重勇的認知。
“這炙烤羊排雖然製作簡單,但是……這羊卻是產自河東的羊。光路上運費就很是不菲了,更別提送來以後還要好好養著,要保持羊的狀態,這喂養又要花一大筆錢。唉,我都不知道這道菜靡費幾何了。河東的羊,聞起來味道就是不同。
少了那股膻腥味,今日有口福了。”
顧況歎息道,也是感慨鄭叔清的大手筆。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現在擔任紅蓮稻這片屯田之地的屯監。可是紅蓮稻能種不能吃,被人舉報偷竊紅蓮稻的話,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顧況平日裏吃得也很一般,都是些夔州本地特產。
方重勇一臉無奈看著鄭叔清,隻見這位鄭刺史輕輕擺手,一副淡然模樣,好像視錢財如糞土一般。
“這個飛刀鱠也很不錯,你看刀工好得很,魚片都是薄如蟬翼一般。我是沒有這樣的刀工了,非得十年以上練習才行。”
顧況繼續對方重勇介紹道。
“要是從洛陽弄來鯉魚就好了,蜀江中的魚土氣重,也隻能將就一下了。”
鄭叔清很是“矜持”的說道。
請客嘛,吃什麼是次要的,和誰吃,麵子到了沒有,才是主要的!
比如今天,他就很有麵子!
方重勇想了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吃的第一頓飯,不知不覺自慚形穢起來。
這是來自長安的奢華味道誒!
顧況又將桌案上的其他菜肴一一介紹,哪怕一個簡單的菹菜,做工都極為考究。而且品種特別多,三個人吃飯,桌上足足有十二道菜!
“鄭使君今日盛宴邀約,莫非是想某分一些紅蓮稻給你麼?”
酒過三巡後,顧況打著酒嗝詢問道,彼此關係似乎親近了許多,言語中有揶揄之意。
“顧屯監說笑了,紅蓮稻乃貢品,全部要交給天子使用的。若是沒有天子賞賜,我等怎能私分紅蓮稻?”
鄭叔清擺了擺手,直接否認了顧況的猜測,見方重勇不動聲色微微點頭,他繼續說道:“你我同在夔州府城為官,也應該親近親近才是。今日之宴,隻談風月,不談公務,更不談什麼紅蓮稻。”
鄭叔清十分豪氣的說道。
“尊駕是爽快人,此番美意,在下就卻之不恭啦。”
顧況放下戒備,開始胡吃海喝起來,飲酒到半夜,已然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書房的榻上休息。
鄭叔清睜開迷蒙的眼睛,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方重勇說道:“事情辦好了,你可以開始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好說好說,這首詩,請使君用左手謄抄一下即可。”
詩?
鄭叔清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他雖然“酒精考驗”,但畢竟也喝了不少,腦子比不上平日清醒。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鄭叔清看到紙上寫著的這首七言絕句,頓時酒醒了大半,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這……那個……這個……”
他一時間語無倫次,嚇得話都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