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遂自是知曉這山中有不少妖魔傳說,是因山腰以上終年雲遮霧繞,眾人便都傳擲崖山是處靈氣充沛的修行聖地,山中靈禽猛獸受了山中靈氣的滋養,盡都成了妖魔。
但解遂常年與父親在這山裏來去,自是比旁人清楚,眾人所言的妖物不過是些比尋常生靈多了幾分靈氣的小動物罷了,哪來什麼妖魔。
眼前這人忽然從天而降,那也隻能是仙人。
這定是仙人在渡劫!
解遂沒顧得上細想,匆匆蹲下身去檢視那“仙人”身上的傷,而後去到一旁,撿了些背簍裏翻出來的藥草撚碎了,敷在那“仙人”身上被雷燒傷的地方。
解遂自幼便有個夢想,那便是有朝一日,能成為母親那樣的逐妖士。
如今他撿了個“仙人”,隻當是他人生中的一段奇遇,自是心中喜悅,背著那“仙人”就下了山。
籠頭村位於群巒環抱的一處山穀中,一麵隔江臨著擲崖山,三麵峰巒翠微,若忽略掉那擲崖山駭人聽聞的傳言,也是一處福地了。
自擲崖山下來,過了江,便是通往村中的那條牛車小道。
小道上站著個隻及解遂肩頭的少年,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正是村口吳叔家的傻兒子,二寶。
二寶一見小道盡頭的解遂,便癡癡地笑著向朝解遂招手。
解遂六歲時母親失蹤,又因他實在長得不像父親,便被冠上了個“野種”的名號,村裏的同齡人不願意與他為伴,唯獨那村口吳叔家的傻兒子二寶時常圍著他轉。
他偶爾進山采藥,那傻二寶便癡癡地跟著他,將他送到江邊,待他采完藥下山時,二寶又已在江邊等著他了。
但這一次二寶卻有些反常,隻待解遂稍稍走得近了些,二寶便一臉驚慌地跑了。
解遂無奈地歎了口氣。
也是,這村裏人懼怕妖魔,對陌生人自然會多些防備。
二寶雖癡傻,但自小也被家人灌輸了不少此類想法,會下意識地看到陌生人就跑也在常理之中。
當年父親帶著母親隱居於籠頭村,至今已有十五年,他在籠頭村長大,卻至今都未完全被這個村子所接受。
更不說他從那傳言有妖魔肆虐的擲崖山上撿回的人。
解遂想了想,拐進了路旁的一條小路。
這條小路是他自己砍辟出來的,無需從村口進村,也能回到自家。
快到家時,解遂遠遠就瞧見自家後院牆外的大石上坐了個人,頓時皺了皺眉。
那人名喚張威,乃是村東頭張屠夫家的獨子,因沾著與村長家的親緣關係,平日裏在村子裏跋扈慣了,最愛欺負的就是解遂這種沒爹沒娘的獨戶。
張威瞅見了他,拍了拍手從石上躍下,走過來,堵在小道上,嚼著嘴裏的草根,冷笑著打量他身後背著的人:“喲,這是上哪兒撿了個人呢?別是個妖怪吧?”
解遂常年在山裏來去,膚色被日曬得偏深,眉型似劍,瞳色漆黑,少年人的輪廓雖未完全長開,也已隱隱透出了幾分掩藏不住的淩厲勁兒來。
他隻斜斜橫了那人一眼,背著背上的“仙人”就要繞過去。
“做什麼?你這野種還想將妖怪帶到村裏?!你不知最近這附近有妖魔肆虐麼?虞家村已死了兩個了!你背上這個,我看就是個妖怪,該捆起來燒了!”張威被解遂那一眼瞪得頓時一陣無名火冒,吼完不解氣,又推了解遂兩把。
解遂一時沒防備,被他推得往後蹌踉了兩步。
他擔心再讓身上的人摔了,隻得稍稍後退,冷冷道:“若你覺得是妖,就去闕安城請逐妖士來降了他,現如今好好一個大活人,是你想燒就燒得的?另外,別再叫我那兩個字。”
“嗬,我就叫了,怎地?你若不是野種你爹會不要你?現在咱們村裏都知道你那母親什麼德行,偷漢子,生野種,看看你這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哪裏像那姓解的?!野種一個,不知廉恥,還敢瞪人?你再瞪?!”
解遂最終還是沒忍住。
他冷冷看著張威,牙關咬得死緊,然他還是克製著,輕緩地將背上的人放在小道邊的樹下靠著,卻在轉身時倏然換了副麵孔,似頭發狂的幼獸般,猛地衝向張威,一拳砸在張威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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