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城南。
莊宅後院院牆外,解遂與卓聞縱身躍入牆內。
二人站在牆下漠然等了片刻,那牆上便悄無聲息地順了條繩子下來,繼而又順了個人下來。
封小見拽著繩子踮著腳小心翼翼地落地,剛一落地,便一指後院的一排附房:“哎呀煞氣!”
那一排附房本住著莊家的三個閨女,現如今嫁出去了倆,隻餘一個病重多日的幺女兒還在。可如今,此處已空無一人,青磚壘砌的一排附房在月夜下反射出清冷微光。
封小見推開一間附房房門,頓時幹嘔著退回廊下,捂著口鼻,一臉惡心:“嘔——這味兒……太上頭了!”
解遂自門廊另一側快步行來,還未至門口,便嗅到那門內傾泄而出的夾雜著腐臭味的刺鼻熏香氣味。
解遂皺了皺眉,手指擱在鼻下,進了屋。
外間的桌上點著熏香,香爐旁放著一盆死魚,已腐爛生蛆,想必就是腐臭源頭。
卓聞與封小見捏著鼻子進來,看了眼桌上的死魚,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封小見嫌棄地“咦”了一聲,直接走向屏風後的寢室,在內間站定後,視線落在床尾角落裏:“看這樣子魂魄才剛剛凝聚,還沒化鬼啊。”
跟在他身後的卓聞聞言猛地跳回外間,迅速縮到了門外:“你們看著,我在外麵給你們把風!”
解遂知道這師兄向來怕鬼,也未說什麼,直接進去了。
“是誰?”解遂沒有法力,煞氣他感覺不出,自然也看不見鬼,但看封小見的反應,便知那床尾角落裏有著什麼他看不見的東西。
封小見道:“看這打扮,應該是這家的二少奶奶?青黃青黃的衣服,長得還挺漂亮,可看樣子她才剛化鬼,癡癡呆呆的,也問不出話吧。”
解遂想起那淺荷色衣袍的年輕婦人,皺了皺眉:“不必問了。”
封小見又不知從哪裏摸出個小瓷瓶,將莊家二少奶奶剛剛凝聚的魂魄收了進去。
解遂看了他一眼,他便解釋道:“先收了,回去超度,馬家那小孩的魂魄就不見了,還是得小心一點。”
解遂並未多說什麼,與封小見一同出了門。
卓聞等在門口,見他們出來,忙道:“怎麼樣?是這家那二少奶奶?”
解遂點了點頭。
卓聞道:“那這幾日為禍的活屍就是這家那幺小姐了吧?”
卓聞話音剛落,一道淩厲勁風便挾著股濃烈的脂粉與腐臭混雜的氣味自門廊另一側倏然襲來,傴僂瘦小的身影自黑暗中射出,猛然撞向解遂!
解遂拔刀橫擋,攔住了那一擊。
封小見大叫一聲,抱頭躲到了房間內。
解遂麵前,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那少女個頭小小的,不及他肩頭,模樣與曾家夫人有著三分相似,但她瞳色渾濁,眼眶凹陷,麵上塗著厚厚一層脂粉,白得僵硬而恐怖,而在她略微露出的領口下的皮膚與那抓在解遂刀刃上的手卻是灰藍色!
死物。
這到處吸人血的果然就是這家那病重的幺女!
卓聞招出臨風引握在手中,臨空畫下一道金光符文。
“哥哥,”少女臂力極強,枯瘦灰藍的手指緊緊扣著漆黑鋥亮的刀身。
解遂心中一震,這活屍竟是能口吐人言?
她睜著一雙渾濁雙眸,可憐巴巴地看著解遂道:“寶盈好餓啊……”
“師兄!符來!”解遂猛然抽刀就斬,莊寶瑩卻是盈盈一笑,輕巧避過,又要向解遂抓來,與此同時,卓聞的金光符文襲來!
莊寶瑩被那金光一籠,一抹黑色如霧般在她眼中炸開,瞬間填滿了整個眼球。
她一爪揮開那襲向他的金光符文,符文砰然碎裂,爆出脆響。
卓聞又祭出一道符文,莊寶瑩卻突然抱頭痛喊一聲,目眥欲裂,卻也不再戀戰,轉身衝入房間內,自內間的窗戶撞了出去。
解遂緊跟其上,也從窗戶翻了出去。
“師弟!等等!”
卓聞追到屋後,卻已不見了一人一屍的身影。
月夜下,城內燈火綽綽,一道瘦小身影在幽藍天幕下的屋頂上縱躍,發出淒厲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