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重希與門下三名弟子在前廳商量如何取出薛契屍魂丹的事,孟惜竹在廳外聽了一會兒走了進去,朝著幾人躬身行了個禮,道:“道長,如果可以的話,讓我來吧。”
眾人俱是一愣,重希道:“你來什麼?”
孟惜竹道:“取出他的屍魂丹,他一定也更願意讓我來做這件事。”
曾語單忙道:“不行不行,活屍的血是有毒的,很危險的。”
卓聞湊在她耳邊,小聲道:“其實也是可以的,隻要未被咬,不將活屍的血飲下去,或是身上傷口直接接觸毒血,就不會有事。”
“我當然知道,可讓他來做這事也太殘忍了吧?”曾語單仍有些不忍。
解遂不禁心想,若有一日自己真的變了活屍,需要被超度,他其實也希望是離九來做這事。但如果這事會讓離九痛苦,那他還是情願一個人悄悄地死去。
他不懂孟惜竹的想法,也就不好說什麼。
重希也未多說什麼,斟酌片刻,點頭應了。
孟惜竹除了上午去了趟前廳,便一直與薛契在一起。他前一日已在薛契麵前哭了一回,便未再露出過悲傷神色,同往常一般與薛契相處,也未將自己來取出屍魂丹的事告訴薛契。
傍晚,薛契見解遂拿著把短刀進來後院,便緊張地看著孟惜竹。
他內心頗有些糾結,想孟惜竹陪著他,又不忍讓孟惜竹看著他徹底死去。
孟惜竹道:“你別糾結了,我來替你取出屍魂丹。”
薛契震驚道:“什麼?!你、你來?”光是想著讓孟惜竹看著他徹底死去他都覺得自己自私了,更何況還要讓他親手來割開自己的胸膛取出屍魂丹?
孟惜竹點了點頭,神色如常:“我跟他們說好了,我來。”
其實這事不複雜,薛契是自願,連用符綾捆住他都省了,他不會有痛感,割開他的胸膛將屍魂丹取出就行,但由一個普通人來做這事,重希還是擔心會出岔子,所以讓解遂過來看著點。
解遂將短刀交給孟惜竹,便退開了。
孟惜竹握著短刀,手有些顫抖,他便說著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道長說,你不會流血,也不會痛,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你若是痛,也別叫出來。”
薛契道:“不會痛,真的。”
孟惜竹伸手解了薛契的腰帶,將他的衣襟往兩邊扯了扯。
薛契一身枯瘦灰白的皮膚露出,由於過於瘦削,皮膚上黑色脈絡清晰可見。
孟惜竹一手貼上他毫無起伏的胸膛,貼了一會兒才道:“冷的,心跳也沒有,你果然已經死了。”
薛契道:“你若是、下不了、手,就讓、老大、來吧。”
孟惜竹搖了搖頭,堅定道:“我來。如果這件事必須得有一個人去做,你肯定更願意那個人是我。”
薛契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麼,卻未說出口。
孟惜竹道:“雖然你傻了點,煩了點,可我還是好舍不得你。”
薛契想說“我也舍不得你”,但這話他不敢說,更不能說。
孟惜竹又道:“你來世可別將我忘了,記得來找我。”他說著,吻上薛契冰冷的唇,顫抖著手,將刀尖刺入了薛契的胸膛。
屍魂丹落地,薛契與他接著吻,忽然止住了動作。
孟惜竹抱著薛契的屍體,呆呆坐著,那雙眼空洞,淚水如泉般湧出。
解遂隻看了他一眼,上前撿了薛契的屍魂丹,便匆匆離了後院,將屍魂丹交給了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