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路邊,一簇灌木在靜謐無風的夜裏不停抖動。
解遂眼尖地發現了,遂叫停了離九。
“怎麼了?”離九問。
解遂翻身下來,一指豎在唇間“噓”了一聲,指了指那簇灌木。
黑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略一頷首,便要輕手輕腳地靠過去;解遂攔了攔他,自己靠了過去,一把將那簇灌木扯開,灌木叢後頓時衝出一隻像馬的獸來。
那獸似受了驚嚇,一蹦三尺高,“嗬嗬”叫著就躥了出來,又看到一頭赤紅的巨獸立在跟前,嚇得在原地直打轉。
解遂被那東西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個什麼東西,一臉無語地問離九:“這是頭……驢……馬?”
離九幻回人身,道:“這是馬騾。”
“……”那馬騾看到離九與解遂,停止了打轉,而後變身成那車夫盧協,擦了擦滿頭冷汗,憨憨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方才實在是被嚇到了。”
解遂沒想到這盧協居然也是個妖,還是個……騾妖,幹咳了兩聲,道:“你沒事就好。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可嚇死我了!太恐怖了!”盧協還在發抖,一臉的驚恐,“好在我睡眠淺,聽到門外有響動就醒了過來,然後我就看到門外站著個人影,那人影從中間慢慢裂開,裂成了兩半,那中間也不知鑽出個什麼東西,嚇得我就從窗戶跳下來逃進山裏了!”
離九勾住解遂的左手,笑道:“人找到了,現在可以治傷了?”
解遂不忍心讓離九為他耗損妖力,又不想讓琅華給他治傷,右臂一直痛得厲害,他便隻得咬牙撐著:“我自己能好,你別浪費妖力了。”
離九看著他一腦門兒的冷汗,斂了笑容:“你以為就你會心疼嗎?”
解遂微愕。
離九湊在他耳邊小聲道:“我也會心疼你啊,小狼狗。”
離九語氣輕柔,聲音低沉,解遂頓時心中一暖,瞬間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幾十年就幾十年吧,等自己死了,總不能讓離九千年萬年地孤單下去,他不能太自私了,隻要現在離九心裏裝的是他也就夠了。便也不再鬧別扭,讓離九給他治傷。
解遂手臂傷得不重,實是被他自己的力量反噬,治療起來並不費力。不消片刻,他便感覺手臂疼痛減輕,已經能活動了。
琅華的獸身體型實在巨大,盧協看到它就抖,無奈琅華也隻得幻作人身,與三人坐在一處,商量接下來怎麼辦。
魔鳥太多,靠他吃指不定要吃多久,還是得想辦法除掉才行。
離九道:“你說魔鳥骨架散掉之後,靠魔氣可以重新聚形?”
琅華點了點頭:“嗯,我剛回來那時,直接殺到村子裏,但發現這東西殺不死。”
離九顰眉思索了陣,道:“按理說,這些魔鳥是被魔氣浸染,並非自身散出的魔氣,要維持這些魔氣,這附近肯定有魔源,得找到魔源毀掉。但你我都是獸身,很容易被魔氣浸染。”
琅華將視線移向解遂:“你是逐妖士?”
解遂本不想理他,但也明白正事要緊,遂皺眉點了點頭。
離九道:“他也不行。”
“你可會使驅魔的符……哦對,總覺不出他身上的異樣氣息,將他當作人類了。”琅華道,“可我們需要逐妖士。”
解遂道:“這裏距離闕安城也不遠,想辦法給師父捎個信吧。”
盧協吞了吞口水,弱弱地說:“我、我去?”
他實在不想與這嚇人的獸在一處,雖琅華已幻作人身,但那獸身模樣實在是太嚇人了!
這裏離闕安城也不遠,成了妖的騾子應該比一般騾子跑得快;解遂忙道“好好好”,又又將重光門的地址跟盧協講了,盧協便逃命似地跑了。
三人又商量了一陣,離九決定與解遂還是回去客棧住著。
魔鳥雖數量眾多,對付起來比較麻煩,但要從中脫身並不難。
況且他的身份想必已被魔鳥知悉,魔鳥吃人,卻似乎不太願意主動招惹大妖怪,否則那群鳥怕是早就找到琅華的洞裏去了。
客棧一樓的大堂內燈火通明,聚集了不少“人”,那些“人”見解遂與離九進來,齊刷刷警惕地望向他們二人。
解遂內心狂跳,表麵假裝鎮靜,離九倒是一如既往地一派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