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險好險……”禦白躲在離九身後,誇張地拍了拍胸脯,湊在離九耳邊道:“他來殺我了,如今我可跑不過他,你得護著我。”
解遂維持著雙手劈砍的姿勢沉沉喘著氣,眸底迸發出難以遏製的怒焰,“你仍要護著他?”
那刀刃隻距離離九前額寸許,離九卻是不閃不避,脊梁挺得筆直。
他略略仰首,看進解遂雙眼,眼中帶著些乞求的柔軟。
解遂受不了離九這般看著他,生怕自己心軟,遂移開視線,手腕一翻,刀鋒貼著離九前額橫削過去,猛然刺向離九身後的禦白。
禦白頓時一驚,倉皇後掠。
在刀尖觸上禦白胸膛的前一刻,側旁幾道泛著微藍光芒的銀絲驟然襲來,緊緊纏住了無名刀身。
刀刃被銀絲緊緊纏覆,解遂抽了抽刀,抽不出,眸中寒意更甚,側首看了眼禦白,又緩緩將視線移向離九,咬牙問道:“所以,若我再問你一次,你還是會選擇他?”
離九仍是不語。
解遂緊了緊手中刀柄,刀身爆出一霎“劈啪”電光,銀絲應聲斷裂,而後整個人化作一道迅猛如電的烈焰從離九身側擦過。
“你就非要我眼睜睜看著他死在你的刀下麼?!”離九情急之下提起妖力追上前去,從身後摟著他,“我知道你想複仇,你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我也並無資格勸你放下,但你能不能……”
“他死不了!隻要他的妖丹還在他就死不了!”解遂厲聲道,“沈晏河的魔根在他體內,毀去魔根便可救下整座闕安城,你以為我如今是想複仇?”
“說的好哇,多偉大的壯舉啊,為救一城殺我一人,嗬嗬嗬……”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禦白立於不遠處的田埂邊,語氣滿是譏嘲,“你怕不是忘了,他與我俱是妖,更是同胞兄弟,人類的死活與他何幹?”
離九麵色煞白,從身後緊緊摟著解遂,耐心地與他解釋:“他的妖丹確實還在,但……本體距離妖丹一旦超出一定的距離,無妖力支撐的肉身遭受致命傷害便會消亡,到那時便隻能……”
說到此處,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猛然抬眼看向禦白。
他知道禦白在作何打算了。
難怪……難怪禦白會棄了妖丹,讓沈晏河將魔根種給他。
離九咬牙深吸一口氣,緩緩鬆開解遂,一言不發地轉身,往與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解遂頓時有些錯愕,身體先於理智起了反應,幾乎是毫無意識地攥住了離九的手腕,“你去哪裏?”
那一刻他有一種感覺,好像他此刻放任離九離開,便是永別。
離九微微垂首,背對著他沉默片刻,低聲笑了起來,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輕聲道:“你不是問我選誰麼?我想好了,你與他,我誰也不選。”
解遂聞言一怔。
那一瞬間,仿佛一道烈焰在他腦中炸開,吞沒了他的思緒,乃至他完全無法理解離九的話。
“什麼意思?”解遂無意識道。
離九彎了彎唇角,抬眼看進他的眼底,眼中添了幾分疏離。
“你與他的私怨,我不管了。”離九道。
禦白亦是神色一凜,飛身掠至他的身前,“他要殺我你也不管了?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誰也不選?”
“由得我選麼?”離九冷冷地看著他,“你不是早已安排好了?”
禦白一愣。
離九道:“之所以會走到如今這一步,全是因為你。”
“你們愛怎樣怎樣吧。”離九說完便繞過二人,往附近的村中走去。
他此刻身心俱疲,多一分與這二人糾纏的心力也無,隻想尋個地方飽飽地睡上一覺。
但他妖丹損傷過重,妖力用一分便少一分,以他僅剩的妖力,根本無法在這二人眼皮底下走出太遠。
但也無所謂了。
禦白要煉化魔根根本無法強留太久,解遂也必然記掛著闕安城的事,不可能一直守著他。他隻需待得二人離開後,隨意尋個地方一躲,半月之後,這世間便再無他的存在了。
身後兩人此時倒是也不鬧了,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他一時覺得有些好笑。
這些人總在逼他做選擇,當他真不選了,這二人竟也能相安無事。
闕安城遭逢變故,周邊村鎮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此時村裏黑燈瞎火的,一片靜謐,唯山林野地裏不時傳來幾聲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