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礙於聽鳳在場,琅華始終未化獸形。但他畢竟是個與解遂娘親同代的神獸,即使未化獸形,招架起解遂這頭尚未成年的半獸來也遊刃有餘。
“我尚不知凶獸犼竟還有後代,為免你日後為禍世間,今日是不能留你了。”琅華冷冷道。
“哈哈哈,”卓聞正要摸進屋裏去找聽鳳,聞言笑出了聲,“大個子你該不是真以為自己是個逐妖士吧?你一活了近萬年的神獸,被這幻象困住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己的身份也忘了?”
“神獸?”穿戴好的聽鳳從屋內出來,有些困惑地看向院中與解遂纏鬥的琅華,“琅華,他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卓聞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背在身後的一手不著痕跡地喚出臨風引握在手中,“他可是上古神獸,猙,世間僅此一頭呐。”
“一派胡言!”琅華震怒道,“我堂堂逐妖宗門之後,豈容你這邪物信口汙蔑?!”
這下連解遂也怔了一怔。
琅華還真當自己是個逐妖士了?
不過也是。
前世琅華因身份原因與聽鳳分開,是以在他的幻象裏,搖身一變成了個逐妖士,這樣便沒了身份的困擾,可以安然與聽鳳相守。
聽鳳上前一步,背對著卓聞,目露哀傷之色,微微垂首,歎息般地說道:“其實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不,我不是!”
琅華憤然怒吼,又忽然怔住,眼中現出迷惘中略顯不安的神色,喘|息著喃喃道:“聽鳳,別聽他們胡說,你知道的,我是逐妖士,我是……我是……”
卓聞幸災樂禍道:“哪家宗門啊?說不出來了吧你這神獸!”
琅華已亂了陣腳,解遂瞬時占據了上風,將他逼至稍遠處的角落裏。
聽鳳輕聲道:“從你我相識之前我就知道,你是神獸猙,隻我一直心存僥幸,希望這一天能來得晚一些。但同時我也清楚,我遲早要去麵對這一天。”
琅華微愕,好似猜到了什麼,忽然笑了。
解遂與獸魂自兩側夾擊而來,他仍是巋然不動,遙遙看著門前的聽鳳。
獸魂咬住他一臂,他另一手緊緊握住解遂隨之劈來的刀鋒,那刀鋒離他額頭不過寸許,手心的金色血液自指縫間溢出。
他怔怔地看了看手心滴下的金色血液,終於認清了事實,再看向聽鳳時,眸中又浮上一絲希冀的光,語氣溫柔得似乎能將寒冰化開:“若你當真如此介意我的身份,我大可以舍了內丹陪你白首……”
“我此次下山,實是為誅你而來!”聽鳳匆匆揚聲打斷了他,右手五指略張,手中銀茫閃過,現出一柄銀光熠熠的長劍。
琅華卻似毫不意外,略點了點頭,輕聲道:“嗯,我也猜到了。”
卓聞後退稍許,手持臨風引的一手背在身後,筆尖略略一抖,點出一抹細碎微光,那微光散開又聚攏,彙成一柄金色筆墨勾勒而成的匕首。
“師命不可違,”聽鳳執劍,緩緩走到院中、琅華身前,劍尖直至琅華心口,“……對不起。”
琅華傷感一笑,鬆開握住解遂刀刃的手,上前一步,赤|裸的胸膛抵上聽鳳的劍尖,頃刻間,他的胸前便蜿蜒出一道金色血線,“你當真下得去手?”
聽鳳握著劍柄的手略有些顫抖,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避開了他的視線,“我接近你就是為了……”
“你原有多次機會,為何偏要這時才動手?”琅華看著他的雙眼打斷了他,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