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兒臉色煞白,她雙手死死揪著自己的衣角,嘴唇翕動,卻還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叫了啊,可是叫不醒,那時候火已經燒起來,屋子裏到處都是煙,馮夢如和馮柳氏都睡得很沉,她怎麼都叫不醒。
馮老爹不在屋裏,不知道是不是外麵幹活。
可她哪裏敢去找,禍是她闖下的,要是被家裏人知道,肯定要打死她。
“張秀兒!你說話啊!”
李成勇急了,竟然直接叫了她名字。
張秀兒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去抓李富貴的胳膊,卻抓了個空。
“我……”她囁嚅著,“我害怕啊!我那時候才多大?!火都燒起來了,我叫了她們,叫不醒,隻能自己跑!”
見她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劉裏正氣得胡子都飛了:“那你也能去叫人啊!你為啥不叫人去救火!”
村裏人窮,蠟燭油燈昂貴,不舍得用,天一擦黑就都貓進了屋裏。
所以,馮家出事,沒有人及時發現,還是從外頭回來的馮老爹第一個發現……
張秀兒當然不會去叫人,她不敢,怕被人發現端倪。
她瞪圓了眼睛環顧四周,平日裏相熟的麵孔,此時都是一副憎恨厭惡的神情,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是你碰倒的燭台,才著起了火,所以你不敢去叫人。”寶丫聲音清脆,盯著張秀兒的星眸泛著熠熠寒光。
張秀兒心裏咯噔了一下:“你瞎說!你咋知道的!”
“因為燭台托著蠟燭的底座,就是這種月牙形狀的花邊。我們家裏用的燭台都是這樣的,這樣的燭台最便宜。”
雲月不知何時從人群裏走了出來,站到了寶丫旁邊。
她瞪著張秀兒,噘著小嘴:“你喊什麼喊,嚇著我寶丫妹妹了!”
張秀兒:……
她現在滿眼都是胳膊上那個去不掉的疤痕。
已經沒什麼好辯解的了,隨便從誰家拿出一支燭台來,都能對上。
“哎,”劉裏正長歎一聲,看向馮夢如,“這事,已經挑明白了,夢如啊,你打算怎麼辦?”
馮夢如此時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望向張秀兒的眼神冷的像寒冰一般。
“她家的牲口棚,我是不會賠的。隻是一個牲口棚,幾隻豬崽,而我家當年燒毀的可是三間屋子,外加我娘肚子裏一條小生命!”
劉裏正皺眉望向張秀兒,後者低著頭,沒敢答話兒。
馮夢如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我要她給我,給我爹娘道歉!”
“好,我……我道歉。”張秀兒低眉順眼道。
隻是道歉的話,她還是能接受的。
見她應下,馮夢如狠狠的鬆了口氣,心裏壓了這麼多年的大石頭,今天終於搬開了。
“劉裏正,我要跟張秀兒、李富貴斷絕關係。”
李成勇粗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啥?!”李富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驚了一跳,“你小子瘋了吧!”
“這事不都解決了嗎?你咋還,咋還……”
“我不想讓我媳婦兒心裏膈應的慌。”李成勇伸手一攬馮夢如的肩膀。
“往後跟我過日子,受你們倆的氣不說,還天天看見燒了自己家,害自己娘小產的人在眼前晃悠,我怕她氣出病來。”
張秀兒:……
李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