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江小姐,您是雪人嗎?”】
“小佐江,你的夢想是什麼?”曾經有人這麼問過她。
“過上精致優雅的退休生活。”這是當時佐江的回答。
她為此在瀞靈庭任勞任怨工作了好些好些年,隻差最後一步正式向新上任的隊長提出退休申請時,卻因為一時大意,穿著義骸*死在了現世。再睜眼時,她躺在落滿雪的院子裏,呆呆地望著院牆上開錯季節的紫藤花,直到關節都凍透了才從雪地裏爬起來。
院子的主人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家境富裕,但是沒有子女,對從天而降的佐江感到奇怪,但看到她能在大白天喝茶曬太陽、踮腳聞紫藤花,確定這不是一個鬼,於是開開心心地收留了她。
然後佐江便順順利利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精致優雅的退休生活。
熟悉這個世界稍有些困難。
這個時代比她來之前所處的明治時期要晚上一些,無論是思想語言還是生活習慣變化都很大,需要花點時間好好消化一番。比這些更難以理解的,是的存在。
這個世界不存在,自然也不需要存在。而,類似於,原本都是普通人類,不同的是不是死去的靈魂墮落變成的。
,是活生生的人類被某個強行改造誕生的。
收留佐江的這對老夫妻原來有個兒子,被改造成鬼後吃掉了自己的妻女,然後又被獵鬼人砍掉了腦袋,死在午夜大好的星空下。這對老家人傷心欲絕,變賣家產,搬回了山裏的老家,在院子裏種了一圈紫藤,還在門上畫上了藤花的紋飾。
佐江對他們所描述的鬼和以斬鬼作為人生任務的獵鬼人很感興趣,但可能是因為他們的所居住的這座矢霧山位置有點偏,佐江在這裏住了五六年,隻見過一隻鬼,而且樣子比虛好看不少。
對付鬼要瞄準他們的脖子。這是佐江從老夫妻的講述裏學到的知識。
佐江姑且試了一下,三刀讓鬼失去移動能力,第四刀便斬斷了他的脖頸。但鬼還活著,咕嚕咕嚕滾遠的腦袋居然還能朝她破口大罵,沒多久就憑借自愈能力接上了腿腳和腦袋。
佐江又試了一次,仍然不能殺死鬼。她隻好先把鬼凍在原地,守在一邊打著瞌睡等天亮。
前來拜訪的短暫夢境裏,她那前隊長又在因為她不好好練習近戰技巧而戳她腦門。佐江在整個瀞靈庭都算是比較奇葩的一位,刀術排不到前列,鬼道瞬步也不怎麼擅長,時常被人吐槽就這也能混到畢業、就這也能加入瀞靈庭。
她一度被說煩了,轉頭就想跟隊長辭職。她那性格跳脫的前隊長根本不同意,還勾搭著她的肩膀,喝得醉醺醺地跟她說:“哎呀,不擅長刀術就不擅長吧,別老繃著一張漂亮臉蛋嘛小佐江。瞧,你家老大我不怎麼耍刀,這不也當上隊長了嘛。”
……您就算沒有刀瀞靈庭也得看在您的身手和姓氏的份上讓您成為隊長吧?!佐江咽回吐槽,小聲嘟囔著:“可是我不隻是不擅長刀術啊,我根本就是不擅長近戰。”
隊長直接一個溫柔的爆栗送上她的腦門:“想那麼多做什麼,你隻管好好練習,實在不行,等去了戰場就乖乖站在我身後遠程支援我,我會保護你的。”
但正是這個說要保護她的人,一個轉身的時間就不見了蹤影。
黎明的第一束光落在了佐江臉上。她不是鬼,但她跟鬼一樣不喜歡太陽,所以佐江醒來後的第一反應不是睜開眼皮,而是用手捂住眼睛,隻通過指縫向外看。
新生的朝陽帶著金與紅的輪廓,讓人無法直視。照進林間的晨光很快地移向那邊凍成冰雕的鬼。佐江眯著眼睛,漸漸適應了光亮,確定晨光的到來已經不是鬼可以躲避得了,這才收起了刀。
像是被設定好的,在她的刀完全入鞘的一瞬間,鬼身上的冰層“喀啦”一下全部碎裂。擺脫了冰層束縛的鬼來不及逃跑便迎上了晨光,他在那一刻的表情不再是猙獰扭曲,也沒有恐懼絕望,反而有些許茫然和向往。
佐江默然看著鬼向陽光伸出手,淒厲痛苦地尖叫著被一點點燒成了灰燼。她躲著風中尚未卷走的灰燼,退避晨光到來的方向,打著哈欠走回了宅院,趕在老夫婦醒來之前回屋補覺去了。
又過了一年,大雪封山,佐江才終於在見到鬼之後,第一次見到所謂的獵鬼人。
那天下著大雪,聽說來了客人,完全不想去接觸的佐江繞開前院,慢騰騰走到後院的雪地裏,突發奇想,想要再感受一下當年穿過來,躺在雪地裏仰頭看到紫藤花的感覺。於是她不管不顧地躺進積雪中,凝視著牆頭那圈無視季節,全年開放的紫藤花。
隻是雪下得實在太大了,紫藤花幾乎完全被覆蓋起來。那份從層層積雪下透露出的點點紫意,依然美得有些驚心動魄。
可能是視野中的白色太多,佐江的眼睛出現了一陣雪盲症狀。她閉上眼睛靜靜躺著,不想起身,像牆頭紫藤一般,很快被大雪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