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壽郎愣了下,伸長了手想要抓住它,正好聽到旁邊冷靜下來的鎹鴉回答忍的話:“香奈惠大人在城外遭遇了十二月鬼……是上弦……”
“……”
杏壽郎下意識合攏手掌。
但寒風還是消散在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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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乍起時,雪與鬆紛紛搖曳。
正如杏壽郎所認為的,對佐江來說,這世上的確到處都是路。
確認了可疑氣息的所在方位,佐江立刻放棄腳下的路,踩上鬆林纖細的枝條,就這麼抄捷徑一路趕了過去。路上偶遇了驚慌失措的鎹鴉,佐江還順手送了它一程。
雪雲正在消散,再過段時間,朔風說的大晴天估計就要到來了。
此時,白雪鬆林視野是這樣的清晰,佐江遠遠就看到了蝴蝶忍的姐姐。她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已經無法站直身子了,卻仍架刀做著抵抗。她的刀居然是粉色的,刀鋒像一截凝固的粉色羊羹,意外有種凜冽的可愛。
蝴蝶忍那樣的小姑娘,原來姐姐的年紀也不大啊。
佐江稍稍感慨。
雖說佐江此前從未見過蝴蝶香奈惠,與她妹妹忍也不過是一麵之緣,但香奈惠穿著的那件蝶翼羽織太過特別,也太過好認,佐江第一眼看到後就認定了她是杏壽郎口中多次提起的花柱前輩。
那麼,那個與她對峙著,手拿扇子的就是鬼了吧?
那個鬼……從後麵和側麵看,完全就是個人類。
……嗯,從正麵看也是。
佐江懷疑,如果自己沒有朔風,在街上與他擦肩而過,或許都不能立刻發現他與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很有可能會把他當做路人……發色瞳色比較稀奇的路人。
杏壽郎好像說過,異形的鬼一般都比較難對付。比如說他們救下大嗓門小姑娘時碰上的那個。不過杏壽郎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這麼像人類的鬼又是什麼情況。
佐江沒有花時間往下想。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位年輕的花柱大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佐江在一截鬆枝上稍作停留,握住朔風的一瞬間,發動瞬步,鬆枝幾乎紋絲不動,連一片雪花都沒能飄落。而佐江已經不見了蹤影。
上弦鬼與緊繃著神經的香奈惠同時感受到了凜冽的寒風。
上弦鬼更敏銳些,原本掃向香奈惠的扇麵一斂,金質扇骨橫在頸前,“鏘”的一響,抵住了仿若水晶般的紫色冷刃。
無形的凜風震蕩開來,鬆林積雪被風卷起、繚亂,保持著“彼岸朱眼”的香奈惠都被風雪刮得有一陣子睜不開眼。
她在閉眼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風雪中刀扇對峙的兩個人……刀扇對峙的一人一鬼。黑暗在她眼中暫留,香奈惠忽然想起那最後一眼中,視野盡頭的夜空出現了朦朧圓圓的亮點,似乎是正在消散的雪雲,再也遮不住明月。
這個與明月寒風一起現身的女孩子……是誰?
被金扇攔下後,紫刃仍在微微做顫。周圍明明沒有明顯的光源,水晶般的刃身表麵卻有光如同波紋似的蕩開,凜凜而動,比月光還動人。
“真美啊。”
刃身上晶瑩剔透的美感榮獲上弦鬼一聲讚賞的驚歎。
這是多麼難得的美景。
刀是把好刀,人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上弦鬼以最深情的目光凝視著佐江,那專注的模樣就像個突然墜入愛河的年輕人。
在他眼中,這個沒穿鬼殺隊隊服的少女,有著他鍾愛的一切元素——年輕,纖細,美麗。
但那雙淬著紫意的眼睛,他不喜歡。
佐江被他粘膩的目光看得後背一陣發涼。
雖然不是獵鬼人,不過她見過的長得奇形怪狀的鬼跟虛都不在少數,現在很難再有什麼東西的長相會震驚到她。但佐江此刻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鬼的確有讓她大吃一驚。
這個鬼跟普通的活人一模一樣,可能是夜色與白雪的渲染,蒼白的膚色與眼窩側臉處的陰影,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精心雕刻的石像的味道。
他還有一雙蘊含虹色,宛如歐泊石的眼珠,該是瞳仁的地方分別被“上弦”與“弍”的字樣代替,色彩齊聚但並不濃烈,反而有些許聖潔的半透明。配上這個鬼看她時帶一點天真,帶一點好奇,也帶一點貪婪的神情,那抹虹色宛如白玉的芬陀利華上邪異閃過的光。
……這個鬼很危險。
佐江毫不猶豫地挑開金扇,舉起了刀:“朔風——!”
揮斬出的朔風仿佛知曉佐江的心意,月光般的波紋從刃身上閃爍掠起,凜風席卷向上弦鬼時,如同是將月光融入了風中。
上弦鬼側身一步退後,手中扇麵一展,輕輕拂過空氣時,響起了能讓耳朵聽得凍僵的凝冰聲,被扇子拂動的空氣中頓時凝結出起朵朵冰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