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烈日消退。
晏辭正陪著剛用過膳的淩願欣,在宮中花園散步。
五月六月,是開花的旺季,花園景致甚好,假山流水,美不勝收。
這時溫離捧著一卷黃綢包裹的文書,出現在兩人跟前,“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信。”
淩願欣好奇心起,先一步拿走黃綢,“小阿承快登基了,就寫信給他皇姐夫,不給他皇姐啦?”
當她打開書信一看,才知道緣故。
今日是新帝登基的前兩日。
淩燁承終於從那日在陸府刮搜出來的卷宗之中,整理出了其中牽扯到的大臣名單,並且多抄錄了一份,送來韻陽宮。
淩願欣手持著名單,暗暗吃驚,“這......居然有牽扯到這麼多人。”
如今大頤的環境,幼主登基,外有對抗涼國的戰事,內有不臣之人暗流湧動。
陸乘荊手握兵權,在戰事前線,朝廷鞭長莫及管不著,要是貿然召回,恐怕隻會引起這些人提前出手......
要想在明麵上壓製陸家父子,實在是一件難事。
“阿辭,你看看。”
她聲線輕緩,把紙張轉交給了晏辭,“這樣的話,要想打壓陸家的勢力,恐怕難上加難。”
除此以外,她更加擔心弟弟能否應對得了這些事情,以及弟弟的安危。
晏辭隻是淡淡掃了一眼。
名單上的名字,跟他預先估計的,倒也差不多。
“太子即將繼位,根基不穩,朝堂上和陸家有牽扯的人又這麼多,自然是不能直接硬碰的,但還是可以除掉許多人。”
淩願欣不自覺地牽緊了他的手,“雖然阿辭位高他們幾等,但畢竟他們人多勢眾......你,會有危險嗎?”
這時兩人正好路過一處假山之間的小水澗。
有一張又大又輕盈的蛛網,就這麼粘附在橋洞下方。
微風拂過,蛛網隨著水聲輕輕飄動,就是不掉下來。
晏辭輕笑著搖了搖頭,“願願對待宮中的下人,也未免太寬容了些,連園林中的汙穢之物也不弄幹淨點。”
他牽著她,往那邊走了幾步。
“這些牽扯到的臣子,就像是蛛網的織點。其實隻需要逐個剪斷,就能使蛛網整體潰散。”
他拾起一根較長的樹枝,毫不吝惜地把那個蛛網給攪成一團。
一團蛛絲黏連在樹枝上,莫名的礙眼。
“不然,若是像這樣直接觸碰,確實有些粘手了。”晏辭揚手把整條樹枝扔去一邊。
他演示得直白淺顯,淩願欣很快就明白了。
那些牽扯到的臣子,雖然人多勢眾,但他們彼此之間的交流並不算密切。
直接去捅穿,他們會抱成一團,定然行不通。
但如果能一個點一個點地將他們掐斷,影響就會小許多;等到網係整體潰散的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便來不及了。
晏辭對她淡靜低笑,“要想一次除掉一片人,雖是難了些;但臣說什麼,也是大頤首輔。”
“更何況,臣也有自己的黨羽,一次隻需對付一兩個大臣,不算太難。”
從十四年前的一無所有,一路摸爬滾打到現在,他總歸是有許多經驗的。
玩弄人心,趁火打劫,再籠絡屬於自己的手下。
如此反反複複,才爬上了這個位置。
“願願......”他視線帶著深意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