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昱母親所住的醫院,和路遙所在的醫院距離很近,他每天要給母親送飯,不知為何,做飯的時候,控製不住的多做了一份。
他先將其中一份送給母親,剛見到他,紀母便發起瘋來,他打開的飯盒,紀母一口沒吃,全都淋在了他的頭上。
看著紀母酣暢淋漓的笑聲,紀昱已經習慣了,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因為用保溫飯盒裝著的,所以哪怕一路送到醫院來,飯菜也還是滾燙的。紀昱原本皮膚便是極白的,被滾燙的飯菜淋到皮膚上,立刻紅腫了一片。
他若無所覺,隻是安靜的拿著掃帚收拾起地上的一片狼藉,看著他低頭乖巧掃地的模樣,紀母看他愈發不順眼了,直接像是從前一樣,騎在他身上,扯著他的頭發開始扇他。
原本一個病房應該有三個人的,剛開始的時候,紀昱被打大家還會上前拉架。後來發現紀母實在是發瘋的厲害,連自己的兒子都下手這麼狠,都有些被嚇著了,紛紛要求搬病房,在病房不緊缺的情況下,護士長便同意了。
所以現在,整個病房隻住了紀母。
紀母對紀昱的恨意,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有的。
不,應該說,從紀昱出生開始,就有的。
她一直認為,是因為紀昱的存在,才讓自己一直都沒人要的。
這個女人曾經不止一次拋棄過自己,那時候他年紀太小,說話都不太利索,卻已經記事了。
不是記得所有事,但人總會對於那些激烈的負麵情緒印象格外深刻,他第一次被拋棄的時候,是夏天,中午還是好好的天氣,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雷雨。
他一個人,蜷縮在樹下,緊閉著眼睛,閃電在天上蠻橫的劃過一道裂縫後,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他雙手捂住耳朵,又冷又怕,不停的發抖。
後來一個路過的叔叔,將他從樹下拖了出來,怒罵他不知道雷雨天氣站在樹下很危險嗎?
他知道……他隻是,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叔叔氣完了,見他年紀實在是小,便不忍心再說了,隻問他知不知道父母的電話,家在哪裏。
再後來……他被送去了警局,警察將他帶回了家,囑咐母親要照顧好他。
當他被帶回來的時候,母親的臉色十分難看,警察一走,她便陰沉著臉色將自己打了一頓。
原本……他已經習慣了母親的毆打,隻是那一次,母親打的格外狠,有好幾天下不來床。在第三天的時候,因為太餓,不停的幹嘔著,隻能拖著受傷的身體,拚命的喝水。
後來母親又將他丟了幾次,被警察發現她是故意拋棄自己的孩子的,便教育了一頓,罰了一些錢。
對於原本便經濟拮據的家庭來說,那些錢足夠讓母親厭惡到恨不得自己去死的地步,可也因此,她不敢再把自己丟下了。
再後來……隨著他越長大,變得有幾分姿色……那些母親帶回家的男人中,有男女不忌的……
其中有個男人,母親很喜歡,每每來家裏時,卻總是找自己。在他走後,母親不顧自己傷痕累累、無力反抗的身子,拉著他的手,將他的臉按在了水池裏。
生死一瞬間的時候,他想著……活著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