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辛媛,多時未見,依然明豔照人,她穿修身長禮服,裙擺處如波浪般伸展,挽在手中。大冷天將胸背都坦露在外,勇氣可嘉。
薛葵沒有任何理由把卓正揚衣不遮體的前女友擋在門外。
“辛小姐,請進。”
辛媛說起話來如同照本宣科,薛葵隻能認為是何祺華專門教了辛媛一番,叫她來做傳聲筒。
“薛小姐,今天是你同何祺華先生結婚的日子……”
薛葵聽都不願聽,立即斬釘截鐵打斷。
“沒這種事。”
辛媛隻當沒聽見,繼續說下去。
“何祺華先生依足風俗去新華街接你,拿一封大紅包給你室友,被驅趕。”
“關於我室友的行為,我替她道歉。如果道歉不夠,請何祺華直接找我。我室友同整件事情毫無關聯,”薛葵話裏有話,“和二十來歲小姑娘鬥氣,不是英雄所為。”
“薛小姐,請隨我一道去月輪湖會所。”辛媛置若罔聞地欠欠身,“所有人都在等你,包括盤小姐。”
“你們!”
“盤小姐非要替我做伴娘,不好拒絕。薛小姐無需這麼激烈。”辛媛冷冷道,“你十年前答應了何老的求婚,也交換了戒指,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未簽婚書,但已經在監禮人麵前達成口頭契約。你毀約,於情於理都沒有立場。”
“一派胡言!我早已把戒指退還給他,而且也拒絕了他的結婚請求。況且,是他自願放棄!”
辛媛步步緊逼。
“薛小姐,是你采用欺騙手段毀約在先。即使四個星期前何老將結婚日期告知,你也隻是說有了決定,並未正麵拒絕,從始至終是你在給錯誤提示,你難道不覺得,欠何老一個解釋。”
薛葵張口結舌,釘在原地——難怪何祺華那樣自信。難怪他這四個星期都不出現,原來是要一點緩衝時間也不給她,當頭一擊,叫她這個法盲臨陣大亂。她怎麼忘記了,何祺華有哥倫比亞心理學碩士學位,商場也好,情場也好,他從不打無把握的仗,慢慢施壓,然後一舉擊垮對方,是他的必殺技。
天底下叫自己情婦來威脅準新娘的,他真是第一個。他同十年前一樣,就喜歡把她放在溫水裏煮,最後連跳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薛葵站在玄關裏,緊緊靠著鞋櫃。今天她站在這裏送卓正揚上班,卓正揚故意磨蹭了一會兒,讓展開先出門,穿好了靴子又過來抱住站在台階上的她吻足十秒。
多想每一天都這樣。結果第一天就變了樣。
辛媛占盡上風,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薛葵聽見自己太陽穴處的血管畢畢剝剝地響著。
“辛小姐,你說得對。四個星期的時間足夠長,是我沒有放在心上,應該受到教訓。我跟你走。”
事到如今,退無可退,倒不如同他講清楚,她要無所畏懼,勇往直前。
對,勇往直前。
兩人下樓,辛媛開一輛甲殼蟲,薛葵不肯上車。
“怎麼。”
“我媽媽就是坐這種車撞斷了腿。”
“你不相信我的技術。”
“今天運勢低迷,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好的。我叫他們送輛車過來。你喜歡什麼牌子?”
“大眾出租。你的裙子太緊身,請坐後座,免得影響司機。”
“如果出了事,不是正好避過?”
“年紀大了,不好做蠢事。”
辛媛笑一笑。
“我現在越來越明白為什麼何老對你欲罷不能。”
“請告訴我,我好改正。”
“你不能改。”辛媛慢吞吞道,“我想,卓正揚也喜歡矛盾而豐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