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孔雀綠鸚鵡棲息在金絲籠架上,夏嬤嬤跪在殿外,見美人橫臥著焙茶飲湯,叫苦不迭,再次強調:"娘娘,夫人說的話您若是不聽,隻怕後果承擔不起。"
越貞姿把折斷的玉柄讓探子帶回了越府,寓意"恩斷義絕",可把溫玉痕氣壞了。
養在身邊的庶幼女徹底和自己撕破了臉,甚至還安排了幾個揚州瘦馬一般的狐媚子入府,勾的老爺神魂顛倒的。
遞進宮來的信箋上行書龍飛鳳舞,幾近癲狂的劃了長長的墨印,想來溫玉痕寫時必然氣壞了。
話裏話外全然是挑撥她和越貞姿反目成仇,又拿她小娘說事,恨不得讓她此刻就掐死越貞姿,再自刎而盡。
越容因睨了地上的老婦一眼,不在意的勾唇淡笑:"嬤嬤說笑了,母親不會做什麼的。"
現在她升到了昭容的位分,即便是用皇帝的愧疚換來的,那也是貨真價實的九嬪之首了,與陳氏並列,早就不再是當初無寵卑賤的姬妾了。
溫玉痕敢動她小娘屍骨,她也不介意將來在皇帝麵前吹吹耳旁風,把遇毒不上奏的事推到越家身上,探子和書信證據俱在,魚死網破,誰又能怕誰。
"這信——"越容因挑眉,眸色靈澈,"本宮就不燒掉了。母親寫的如此辛苦,我自然要好好留著。"
"你——"夏嬤嬤目瞪口呆,一時也亂了心思。
這書信向來是閱完即焚的,這般,夫人豈不是落了把柄在這賤胚子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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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亥月初至,皇帝的病總算好的全須全尾的了。太醫院提到腦袋頂的心總算是安穩的落了地,宮仆也重新整肅了一番,身世但凡有問題的,祖上戶籍再查有犯事兒的一律趕出宮去。
一切恢複如常,除了東廠仍是未有絲毫有關劇毒線索,李廣信這提督之位搖搖欲墜。
和皇帝大約有小半月未見,再次聽到同用晚膳的消息,福娘眼見主子如春日蒲草的眸色瞬間灰突突的暗了下來。
"且讓小廚房按往日準備便是。"
越容因毫無興致,可再抵觸還是要應付下去。昔日公主生辰宴瀕死的感覺之後,她對周元鶴早就沒了指望。
涼薄自私,和越德琇當真是天造地設的夫婦一對—"帝後情深"。
還是早些借助裴宴禮懷上龍嗣才是正事。
意想不到的是,周元鶴帶了太子一同來用晚膳。藕色的袍服倒是襯的他麵色好了幾分,隻是進殿時,越容因行禮抬眉,他倒是有些刻意的厲害,特意讓太子先開了口。
周承之不情不願的喊了句"越娘娘",隨即先自顧自的就坐喝了碗黃梅甜湯,周元鶴溫和一笑,見她麵色未改,心頭一熱,囁嚅著唇,握住她的手:"因娘,前些日子——"
"臣妾知道皇上要說什麼,臣妾理解皇上。妾如手中帕,願君多采擷。"
她說的堅定,周元鶴心神蕩漾,拉她入座。
病中多思,他也漸漸明白了她的顧慮,從前,是他太過於涼薄,讓因娘心中不安穩。往後,總可以有補救的機會。
同吃了晚膳,本意帶太子來,周元鶴是為了讓因娘不要太恐慌,但瞧見她沒放在心上,兒子又成了礙眼的存在。
"朕記得裴太傅給你布置了許多功課,尤其是《國論》,要精通熟意,萬萬不可敷衍。"
周元鶴一本正經的提醒著周承之,催促他離去,周承之正巧也待膩了,索性讓嬤嬤提著所剩不多的黃梅湯爽快離去。
看著她心頭直滴血。
這黃梅湯,是甘草碾成末,加了紫蘇幹、白豆仁熬了許久,還要晾涼了加槐花蜜熬製成的,她平素裏都配了糕點啄飲,如今倒叫這混不吝的虜了去,當真是暴殄天物。
夜裏洗漱完,見皇帝還要宿在此處,可該準備的丹藥,她卻沒來得及準備,隻好叫苦不迭,趁著皇帝被人伺候著淨臉、漱口時,囫圇吞棗的吃了顆蠶豆。
過了片刻,周元鶴淨臉後掀起了帷幔,卻看見張豔絕的臉上密密麻麻的起了紅疹,連帶著腫脹了起來,像極了...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