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兒夜裏被雨聲擾了清夢,如今聽著外頭丫鬟仆婦灑掃的聲音,吳汐端坐在黃花梨木的梳妝台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秦嬤嬤用牛角梳子小心的梳順吳汐的長發,“姑娘今兒想梳個什麼樣式的發髻?”
“到底是要見人,也不好隨意了!且梳個垂雲髻,戴那對金玉梅花雙合長簪,另挑上一對珠花。衣裳要那件雲青色祥雲紋裙,並靛藍色寶相花纏枝的夾襖。”
話音一落,畫眉福了福身子,從衣櫥裏捧了衣裳出來,和杜鵑一起小心的在熏籠上烘熱。
梳妝用飯以後,吳汐歪在正房花廳的紅木嵌螺鈿的羅漢榻上養神,畫眉、白鷺、四喜、杜鵑幾個坐在底下的腳踏、小杌兒上打絡子,繡荷包;弄玉、含簫在西廂庫房收拾;二喬、海燕去了二門處和趙嬸閑話。
“姑娘,木棉領著吳家娘子到了!”
畫眉聞言忙放下繡棚,扶吳汐起來坐好,又給她理順衣裳。幾個丫頭也收了活計候在一旁。
“請她們進來!”
海燕笑眯眯的打了簾兒,“吳家娘子快請進,我家姑娘等著呢!”
吳李氏昨兒見了木棉便一直豔羨著她那一身好料子和耳上的銀丁香,又有木棉帶的話,想著自己的繡活若能入了貴人的眼,她家荷花定也能這般穿金戴銀,於是今兒一早就找了兩身補丁少的破襖子和女兒換上,又拿了一方繡帕隨木棉來了。
“給姑娘請安!”
“見過貴人!”
吳李氏個子不高,長相隻能算清秀,膚色倒是白皙,隻因著長年做繡活,眼睛眯著,手上長著繭子,這一路走來,這個鄉下婦人真是被吳汐院中的富貴錦繡迷了眼,此刻正惴惴不安的拽著女兒的手。吳荷花卻生得又瘦又黑,頭發也稀稀拉拉的,倒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如今正呆呆的看著吳汐。
“吳家娘子請起,咱們坐下說話。杜鵑,給吳姑娘上一碟蘿卜糕。”
吳李氏小心翼翼的坐了,杜鵑捧了茶果。木棉見荷花拘束,自取了一塊塞給她,“快吃吧!”
吳汐也不去管她們,顧自和吳李氏說話,“我們莊上人多,針線上的人倒是不夠了。聽底下人說吳家娘子手藝極好,不知可否讓我瞧瞧?”
“貴人看得上是小婦人的福氣!”說看,吳李氏小心的從懷中取出那條疊好的帕子,白鷺接過來遞給吳汐看。
這帕子材質隻是細棉布,右下角繡著的菊花卻是形似神不似。這樣的繡活在鄉下地方算是難得,在吳汐眼中卻是不夠看了。不說徐娘子,二喬的手藝都比這好些。
吳李氏滿懷希冀,卻見上頭那位貴人隻是搖搖頭,“倒是勞你們走這一趟了,木棉你去灶房包上一包蘿卜糕、一包梅花糕好好送吳家娘子出去吧!”
“是!”木棉欲上前扶吳李氏,“嬸子,咱們走吧!”
吳李氏卻是攔住木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小婦人知道自己的手藝入不得貴人的眼,隻家境實在艱難,您是善心人,我家這丫頭平日也是做慣了活的,求您讓她留下給您做個使喚丫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