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幹熱,許多天都沒有找到過水源,車上的水壇和竹筒也慢慢空了,江家眾人的飲水都是省著喝,便是到了唇焦口燥的時候也都是略抿一口潤潤嗓子。
人都如此了,更何況是拉車的馬匹、騾子,連著幾日車隊中都有馬匹、騾子因缺水中暑倒地不起。好在各家帶的車馬多,將馬車上的行李分到其他馬車上倒也能囫圇過去,死的馬匹、騾子就地剝皮分割好或煮或烤或弄成肉幹,怎麼也比幹餅子飽腹。隻是顯見的車隊中的牲畜越來越沒有精神,也不知能堅持到幾時。
江峒帶著人去探路了。
車隊停在一處平地歇息,自家的馬車多,水糧也帶的多,且沒有馬騾隻靠人力又能走多遠呢?因此,即便是缺水江嶼也毫不吝嗇的吩咐先緊著給它們喂水。
反觀江寧、江宣一家,都是等人吃用過後有餘下的才供給它們。其中有幾個女眷日日還要用上整一盆水擦身,吳汐這樣三五日才用小半盆水擦身的簡直成了異類,原來午歇還有人同她聊得火熱,如今一個個的見了她就立刻拿起帕子捂住口鼻,恨不能躲得遠遠的,可又礙於江嶼的地位,不得不同她寒暄。
一進了馬車車廂,洪升家的就拉長臉呸了一口,“往日一個個的倒是能說會道,慣會奉承討好,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都多少日未曾找到水源了?一個個竟還要如此奢靡?有本事日後有事莫要求到咱們家頭上。”
蓮嬤嬤扯了洪升家的袖子一把,連帶著瞪了她一眼,“太太跟前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哎呦,是奴婢胡說八道,太太莫怪。”洪升家的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瓜子,見吳汐沒什麼反應就又打了一巴掌。
“好了,我又不是那起子小氣的,哪有話都不讓人說的?若因著旁人的看法就影響了自個兒,那才不值!再者,又不是一家的,麵上過得去也就罷了。你們老爺現下還不是邋裏邋遢的?他比我還埋汰呢!”吳汐一本正經道。
洪升家的想起自家老爺那泛著黑垢的領子和長長的胡須,咬牙抖了抖身子;蓮嬤嬤垂著頭,嘴角抽搐;乳母抱著旻哥兒仿若未聞一聲也不敢吭。
說曹操曹操到,外頭傳來江嶼略帶沙啞的聲音,“夫人,用飯了。”
日日都是吃幹餅子,哪來的飯?吳汐打開簾子一瞧,江嶼手中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黑糊糊。
“這,這是哪來的?”已經許久不曾用過熱食,吳汐下意識問道。
江嶼微微含笑,柔聲道,“張聖手用藥煮的,夫人多少用些,對身子好。”
“夫君用過了不曾?”
“周二留著呢!夫人快用吧。”怕吳汐不吃,他又將碗往前遞了遞。
吳汐這才放心伸手接了,又看了一眼江嶼,抿嘴道,“既如此,夫君也快去用吧。”
“好。”
江嶼回了前頭,張聖手捧著碗看他一眼,“嘖,我們師徒好容易分你一碗,都是好藥材熬的,你倒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