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融融,殿外的月光漸漸淡了。朔風輕拍殿簷窗欞,一夜鈴鐸輕響。明月如銀, 照在積雪上映照得夜色空明如白晝。
不同於外頭早起灑掃被凍得臉色發青的內侍,鳳藻宮的寢殿自入冬起便一直被幾個裝滿紅蘿炭的炭盆熏得溫暖如春。此時皇後盧氏正一臉困倦的撐著腦袋坐在梳妝台前,任由身後的宮女輕手輕腳的梳著發髻。
鬆玉匆匆從外頭進來,見到盧氏又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這樣輕微的動靜已經被盧氏察覺,她微微皺起眉頭,到底還是睜開了眼睛,慵懶的開口,“怎麼了?”
想到方才得到的消息,鬆玉罕見的遲疑了,“娘娘……”
“嗯?”盧氏有些不奈。
鬆玉不敢遲疑,低聲開口,“皇上昨夜收用了教坊司的一名舞女,方才已經封了正八品的采女。”
“什麼?教坊司?”盧氏驚愕之下就要站起,冷不丁頭皮被扯得劇痛,“唔……”
梳頭的宮女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整個人抖若篩糠,“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盧氏捂著頭隻覺得自己眼前發暈,鬆玉飛快的扶住她,隨後一腳踹向地上跪著的宮女,怒喝道,“吵什麼?娘娘的鳳體是你能傷的?還不快滾下去領罰!”
宮女整個人都頓了一瞬,然後匆匆爬起來往外頭去了。
片刻之後,頭疼得到緩解的盧氏已經坐在椅子上,她慢悠悠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鬆玉,冷冷開口,“你倒是會籠絡人心!”
鬆玉緊張得咽了咽口水,然後一下子就跪下了,“娘娘……”
盧氏煩躁的擺了擺手,“行了,本宮無礙還能真的打殺了她?說說那舞女的事,教坊司一杆子犯官家眷,皇上怎麼就……”
“回娘娘,那舞女姓劉,是先帝劉首輔家的嫡幼女,也是先帝劉貴妃的親妹。聽聞是昨夜皇上夜遊禦花園,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教坊司,正好瞧見那位劉姑娘不願習舞被教習責罰。據聞劉姑娘還當著皇上的麵說其家學淵源、世代清流,即便是被充入教坊司也斷不會學那些青樓女子勾引人的做派,若是有人逼她,她寧肯去死。”鬆玉竹筒倒豆子一般開始訴說打聽到的消息。
“不知怎的,皇上聽了非但不生氣還問劉姑娘既是不願做舞女可願做宮妃?劉姑娘又問做了宮妃是不是教坊司的教習都不能欺負她了,皇上應是,劉姑娘便答應了。昨夜便跟著去了皇上的寢殿侍寢,今日一早就封了采女。”
盧氏掰斷了手上的一根玉簪,嗤笑道,“想必那位劉采女生得極為好看吧?比之德妃如何?”
鬆玉的心咚咚直跳,“回娘娘,奴婢未曾見過劉采女,實在是不知。”
“哼,若不是個美人,又怎麼會被皇上看在眼中,甚至還為了她違反祖製。”
“娘娘的意思是……”
盧氏毫無征兆的笑了,“教坊司出來的犯官家眷竟然成了侍奉皇上的宮嬪,這消息怎麼能單單讓本宮知道?”
鬆玉福至心靈,“娘娘放心,奴婢立刻去辦。”
第二日早朝,有禦史言官上書皇上封犯官家眷為宮嬪乃是違反祖製、違背宮規。皇上將所有上書的折子留中不發,升劉采女為五品才人,賞賜綾羅綢緞,金銀首飾若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