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從未有過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候, 聖尊與王尊陷入夢中已逾七日未醒,而玄機掌門卻是始作俑者。
整座仙島危如累卵,為首的幾大門派各自人心惶惶。
墨青宸用盡各種手段,逼迫任春秋將他二人喚醒, 可是他隻是發狂地大聲叫囂道:“哈哈哈,這是炎玦的美夢啊!要是他自己不願意醒,任誰也叫不醒他的!你們好好看著這個平日裏裝模作樣的偽君子, 能不能逃得過自己的妄念從夢中醒過來?隻是委屈他的小徒弟要陪著他一起死了,但若不是有她在, 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入了夢?”
墨青宸怒視任春秋,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徐示青與昊淵守在一邊, 深怕他會失控到親手處決掉玄機門的前掌門。
人界戰禍已平, 白虎的妖獸大軍也大敗, 本該歡欣慶祝的時刻,卻沒想到會出了這等大事。
瀛洲不可一日無主, 群龍無首的情形若被外界得知,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雖然他們現在努力壓下消息, 但仍舊無法隱瞞太久。
徐示青對師弟使了個眼色, 昊淵趕緊趁著墨青宸尚存半點理智時, 吩咐手下將任春秋押解回天牢內, 等候來日再審。
在他離開後, 徐示青走至墨青宸身邊, 拱手問道:“在下有一個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墨青宸忍住滿腔怒火,沉聲道:“你說。”
徐示青緩緩道:“當年玄機門的俞前掌門,在走火入魔前,我曾經親眼看到我的師父閉關數日不出,”他頓了頓,“我懷疑俞前掌門會喪失神智,企圖殺光滿門上下數十口人,全是因為他中了我師父的夢魂法。”
墨青宸看著他,擰眉問道:“何謂夢魂法?”
徐示青道:“由施法之人控製夢境,讓入夢之人被自己的心魔主宰,強迫留在夢中。”
墨青宸不以為然道:“可是他後來不也醒來了,甚至還親手殺了家中二十幾口人。”
徐示青歎息道:“那是因為俞前掌門並非自己衝破夢境,而是由他的弟子相助。”
墨青宸並不想管炎玦的死活,隻要沐子央能平安醒來,炎玦瘋不瘋,都與他無關,“既然你知道辦法,為何不早一點說出來?”
徐示青深吸一口氣,“我本以為,憑聖尊的道心,必能自己衝破此劫,卻未料到他無法做到,此外,這個方法畢竟太過危險,稍有不慎,除他二人陷於夢中,入夢搶救之人,亦會同陷其中。”
昊淵出聲阻止,“大師兄,聖尊若沒有靠自己突破夢境,怕會與俞前掌門一樣,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墨青宸冷嗤一聲,道:“救人要緊,至於後果為何,用不著你來操心。”
在場幾個人麵麵相覷,似乎無法做下決定。
徐示青以安撫的語氣道:“我師父既然已經被關押起來,就絕對無法控製聖尊的夢境,若我猜想的沒錯,現在主宰夢境的人是聖尊,他醒來之後,應不至於生出心魔。。”
墨青宸環視周圍的各大門派的長老與尊者,寒聲問道:“誰還有異議?倘若提不出更有用的方法,便毋須再拖延時間。”
他的臉色冰冷,語氣裏隱含殺意,一副現在有人膽敢站出來反對,他就會毫不留情麵地下狠手。
眼見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徐示青這才開口道:“我聽過的入夢之法中,最廣為人知的就是妖獸的迷魂術,那起源於九尾妖狐為了要狐媚人心,所創出的法術。”
墨青宸想起過去,百裏月曾經潛伏在沐子央身邊的往事,他亦曾在她的識海裏,看過這段記憶,“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做到。”
“另外有一件事……”徐示青麵色凝重,遲疑道:“若無法及時入夢讓聖尊覺醒,隻怕現實與夢中時間不同,外邊方過幾日,而夢裏已過一生,他二人要是在夢裏有個閃失,或者單單經曆生老病死,便足以使他們魂斷夢中,再也不能歸來。”
墨青宸心中一凜,雙手不禁有些顫抖,他不再多說,立即轉身去尋找百裏月。
徐示青望著他飛馳而去的背影,卻隻能搖頭歎息,。
姑且不論聖尊與王尊,此番能否從夢中平安脫困,他二人在夢裏渡過一生,一個拋開了瀛洲大業,更放下了天下蒼生;另一個不用麵對現實的擾攘爭鬥,也沒有冥尊在旁,在那樣的夢境裏,唯有彼此二人,即便再堅守的道心,也不可能不受影響。
若是聖尊未能突破此關,隻怕死後便得留下六根不淨,欲念盈身的惡名。
縱使有幸回來,在夢裏與魂縈夢牽之人繾綣纏綿,攜手一生,無疑會在他的心中種下最可怕的執念。
愛恨嗔癡雖為虛妄,但情根已然深種,要他醒來後如何能放得開手?
對師父的這一記狠招,徐示青感到無限唏噓跟痛惜,為何師父總對虛名與權位如此戀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