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鎮國公府外放為官的二爺,三爺回京述職,一大家子好不容易湊了個團圓齊整。李珠妍到老太太的寧馨堂時,二房,三房的女眷已全齊了,在前院便能聽到一陣陣熱鬧的笑聲。
她正準備抬腳進去,卻冷不丁地聽到屋內三房夫人張氏正不懷好意地說著:“話說回來,大嫂,你也不必太操心。咱家家室門楣擺在這兒,珠研總會遇到一個眼睛明亮的。到時候,咱們還要挑挑撿撿,嫌棄他們呢。”
李珠妍臉上未顯,心裏卻哼笑一聲。張氏這是說國公府門檻高,總會有人趨炎附勢,不嫌棄。那這明裏暗裏的意思是以前退親的人家是有多嫌棄她?再者,她到底是有多不堪,最後隻能靠門楣來撐?
青畫今早出院時便有些鬱結,現在早已氣的滿目赤紅,“小姐,這三夫人說的是什麼話!”
李珠妍淡淡地笑了一聲,“多少年了,她不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好了,青書,快去通傳吧。”
青畫隻得恨恨地忍了下來,扶著自家小姐進了屋。
隨著青書沉穩從容的聲音,眾人便都往門口望去,卻霎時皆為一驚。
隻見李珠妍豐腴瑩白的臉上,眉長而濃,如遠山含黛,杏眼圓圓,水光瀲灩,偏偏眼尾狹長輕翹,微微一勾,盡顯嫵媚風流。又著一身玫瑰紅蹙金廣綾長尾鸞袍,下著同色的石榴纏枝曳地望仙裙,流蘇髻上端端正正插了兩支赤金琉璃鳳含珠步搖,拱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紅牡丹,煞是雍容華美。
在座的雖都是自家女子,但因為印象裏的李珠妍都是一身素衣,如今見她錦冠華服,竟是美得讓人呼吸一滯,透不過氣來。李珠妍坦然地接受著眾人驚豔的目光,她長相偏媚,以前為了讓觀念正統的貴婦圈兒接受,便淨往素雅裏打扮,卻沒堵住悠悠眾口不說,還被說矯揉造作。如今,她,要讓她們知道,美就是美!
隻是張氏滿臉陰鬱,內裏更是酸氣升騰,磨著牙喃喃了一句狐媚子。
李珠妍自然注意到了張氏的不悅,卻偏偏對了人極甜美的一笑,差點兒讓她崩壞了臉上的假麵皮。掠過張氏,李珠妍來到老夫人麵前,盈盈一拜,甜甜地喚了一聲祖母,聲音清越如玉珠落盤,讓人心裏一陣舒爽。
老夫人很是被自家孫女兒驚豔到了,這一身大紅赤金的顏色看著就讓人喜慶。不覺一掃前兒個月的陰霾,笑容滿麵,春風融融地叫起了身,“不是說好生讓你在院裏養著,怎麼又過來了?”
李珠妍聲音柔柔:“今日闔家團圓,孫女兒不敢掃了眾位長輩的興。再說,蒙祖母和母親的照拂,珠妍也要快點兒好起來才是。”
老夫人一聽,心中不免甚是寬慰。這國公府的貴女就該如此,寵辱不驚,雍容大度,何時何地都該如清風朗月,優雅從容。
不覺慈眉善目地把人拉到近前,愛憐地說道:“你能想開最好,左不過還年輕。咱珠妍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還愁不能找到一個好兒郎?”
李珠妍乖巧地點了點頭,稱了聲是。老夫人便褪下了右腕兒上的八寶珊瑚手釧套到了李珠妍手上,“小姑娘家家的,就該打扮的鮮豔點兒才好看!”
“是,多謝祖母賞賜。”
國公夫人林錦年看到女兒如今大方得體,言笑晏晏,麵上沒有絲毫悲色,知她是徹底走出來了,不覺心甚寬慰,一時間紅了眼眶。
二房夫人孫氏是個直爽寬厚的,素來和林錦年交好,想起剛才張氏讓她受了不少氣,見狀忙過去扶住林氏的肩膀,爽朗道:“就是了,俗話說各花入各眼,咱們家珠妍小小年紀就如此絕色,將來更是讓那些眼皮子淺的悔青了腸子。”
張氏聞言,捂著帕子嗤笑一聲,“是了是了,剛才我還說呢嘛!京都這麼大,總會遇到心胸寬和不計較的。再說了,那禮部侍郎家的是個什麼東西,竟然帶著一個青樓妓子私奔了。我說妍妍啊,咱如此姝色犯不著跟一個妓子比,是吧?”
此言一出,連老夫人也變了臉色。今日本是闔家團圓,妯娌間絆幾句嘴,她也就睜一隻閉一眼過去了,哪知道這張氏如此不知進退,竟然把她的孫女兒和妓子放在一塊兒,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