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轉眼將近年關, 寒風越來越凜冽,冰雪夾雜著黃沙撲在人的臉上,迷得眼睛都難以睜開。
隻要挨過了這個寒冬,二十萬大軍就可以回吳國與家人團聚了。
姻黎吩咐將士們收拾行裝, 等最後一場大雪後就啟程。
然而終究是天意要姻黎的大軍不得安生。
在大雪前的半個月, 郝洲城斷糧了。
二十萬大軍的糧食不是小數目,原本囤積著糧食的糧倉不是被誰一把火燒了個幹淨,等姻黎趕到的時候,守著糧倉的將士已經死去多時,而糧倉衝天大火,裏麵的糧食一粒不剩。
漫天的火光與夕陽相伴,姻黎無故就想到了郝洲城東城門被破的哪一日。
“是不是你?”姻黎拽著陸無眠的衣領, 咬牙切齒的問道。
“咳……”陸無眠被勒得喘不過氣,無奈一笑:“我說不是,你信麼?”
副將拉住姻黎的手臂勸道:“不是他, 他一直都待在府裏!”
“郝洲城被破那日他也待在府裏!”姻黎轉頭對著副將怒吼。
姻黎看向陸無眠蒼白的臉:“你最好不要讓我查到是你。”
而回答姻黎的隻有陸無眠無盡的咳嗽聲。
最終也沒查到是誰,二十萬將士等著吃飯,姻黎當夜便決定立即啟程。
趕一趕路還能來得及去下一個城裏。
而在回程的路上, 姻黎大軍遭到埋伏,埋伏的人是乾國的餘黨。
姻黎的大軍饑寒交加,又被迫挨打, 很快便不堪一擊, 像一盤散沙一樣被乾國的餘黨打得抱頭鼠竄。
而且烈伏將軍姻黎還受了重傷。
與上次戲耍陸無眠不一樣, 這一次姻黎被暗箭一箭射進了心口, 護心鏡擋了一下變得粉碎,箭頭整個沒入了皮肉裏。
當副將雙眼通紅的將姻黎抱回營帳,守在營帳裏的陸無眠當時便愣在了原地。
姻黎的手臂無力的垂著,血順著手滴在地上,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一樣。銀白的羽翎頭盔不知所蹤,一頭束起的青絲沾著血混作一團,而姻黎的整個左臉都是血。
副將將姻黎放在床上,跑出去找軍醫。
陸無眠緩緩單膝跪下,湊近姻黎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她原來的麵貌。
當他想要為她將臉上的血擦幹淨時,衝進來的副將一巴掌扇開他,怒道:“你做什麼!”
陸無眠愣了愣,道:“她的臉。”
副將一聲低沉的哽咽,從齒間擠出幾個字:“是我沒用,讓將軍摔在了亂石坡子上……”
陸無眠僵著脖子轉回頭,看向姻黎的臉。
這次他看清了,原來那臉上除了血,還有粘上了泥土的皮肉。
“無妨無妨,隻是臉傷了,無性命之憂。”軍醫道。
此時所有人都忘了,姻黎雖是將軍,也是個女子。一個女子的臉被毀了,也許比丟了性命更讓她無法接受。
姻黎昏迷了三日,陸無眠也就在她身邊守了三日。
當為姻黎換藥的時候,陸無眠見到她衣服脫下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副將說,那是以前打仗時留下的。
比較新的則是攻打乾國,到處尋找陸無眠時留下的,最深的一條從手臂一直延伸到了脖子。
陸無眠一邊守著沉睡的姻黎,一邊想著她上陣殺敵的樣子。
她這麼凶悍,殺人的時候一定眼都不眨吧。
聽副將說,她被人砍了一刀還能麵不改色的砍回去。
姻黎醒來的時候第一眼便見到趴在她手邊的陸無眠,抬起手沿著陸無眠的額頭一直劃至鼻尖,最後劃到唇邊時,被一隻大手握住。
陸無眠睜開眼,淡漠的眸子看向姻黎。
而握著的手卻沒放開。
“嗯……”姻黎動了動唇,發現左臉生疼,抬手摸在厚重的繃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