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回首又見他(五)(3 / 3)

這樣的做法有哪點對不起吳真了?

可惜吳輕閑一眼洞穿了吳月內心底的那些不堪,讓她羞憤不已,“你——你怎麼能這樣!”

說著,吳月哽咽起來,她受不得被這種沒文化的農村人汙蔑的委屈。

舅媽見此情景,護女心切,掄起自己的胳膊,就朝吳輕閑扇去。

就在她手要觸到吳輕閑麵龐的下一刻,門口忽然洞開,一隻掃帚劈頭蓋臉砸來。

舅媽被掃帚的尖刺掃得整張臉劇痛,捂住麵門嗷嗷大叫。

掃帚的主人猶自不放過她,張牙舞爪,執起掃帚往死裏打,“敢打我哥,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舅舅吳順忍無可忍,抄起手過來逮吳真,卻沒想到腳下一隻橘貓竄出來,對準腳踝,狠狠就是一咬。

整個病房頓時雞飛狗跳。

“吳真,住手,我們好心好意來看你和你哥,你就這樣對我們?”吳月反應過來,抱住吳真,開始一直以來的道德教育。

吳月瞄到病房口圍滿了人,聲色一淒,趁此機會站在道德製高點。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吳真一咬牙,她本身就長得極美,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活靈活現,活脫脫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人長得美就是有一個優點,那就是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全停在她身上,移都移不開。

人群裏,蘇行比了個手勢,悄然道,“開始錄像。”

攝影師隱藏在人群中,開啟了攝像機。

“你從小就這樣,把別人好心當驢肝肺。我們是給你和你哥送錢來的,你們倆自己連夜跑了,爺爺奶奶一夜間老了好幾歲。”吳月歎息,把吳真和吳輕閑推到忘恩負義的邊緣。

“哼,你以為我沒聽到嗎?你們是想我去給你們當童工,我才十四歲,就出落得這麼漂亮,你們那個洗腳城,不就缺這種人美腦殘的女孩任你們擺布嗎?”吳真把這三人心中的小九九大大方方說出來,她本就是個少女模樣,說話嬌憨直率,可信度大幅度上升。

再加之逼未成年人去洗腳中心這種事……怎麼看都是一出上升到刑事與倫理之間的大瓜。

由於平常對吳真這個能動手絕對不動腦的二愣子的死印象,舅舅一家人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攤上了多大事。

吳月猶自狡辯,“就憑你這成績,你這種闖禍的性格,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爺和奶撫養你倆有多累多辛苦,你難道不應該替他們分擔一下嗎?”

“月月,他倆還小,讀書又沒讀多少,給他們講了,也不能理解。”吳順相貌堂堂,衣冠楚楚,強忍著痛,打斷了女兒,“大家散了吧,這是我家的家事,家醜不可外揚。”

“我哥當年十一歲就輟學養家,你們也是這樣一套說辭呢!”吳真張揚的臉一揚,阻斷了吃瓜群眾們回去的念頭。

“十一歲呀,嘖嘖,有沒有人性啊。”

“不是說現在時興什麼義務教育,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忍心啊。”

“看那個男孩子,據說有遺傳病,醫都醫不好那種。”

吃瓜群眾們議論紛紛。

吳順舅舅的老臉有點掛不住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哥,是你的選擇嗎?”吳真朝吳輕閑問了一句,一雙清澈的眼睛裏,滿是誠懇。

吳輕閑:“……”

“你當道士,很賺錢,這些年來的錢都被外公外婆拿去貼給這一家子。”吳真指著吳順舅舅一家,“他做生意每做每虧,這麼多年來一事無成……”

指了指舅媽手上的金戒指,“她天天打麻將,十賭九輸,又喜歡穿金戴銀。”

又指著一身淑女氣質的吳月,“她從小到大學鋼琴,學畫畫,學書法,學舞蹈……”

“哪樣錢不是從你這裏摳出來的!”

“你不要亂說,月月學這些的時候,你哥那小雜種才幾歲!”舅媽氣急敗壞,叉著腰開炮,“你哥是你外公外婆撿來的,小時候吃我家的羹,喝我家的奶,縱使長大後賺幾個小錢,我家拿回該要的那部分,也是應該的!”

說完,她趾高氣昂地環視左右,這句話按理說是沒錯的,撿來的孩子是應該報恩。

很多人都這樣認為著。

連吳輕閑也拉了拉吳真的袖子,他怕吳真再說下去,吃虧的是他們自己。

哪知吳真嘴角微勾,像隻偷到了甜美小魚幹的貓咪,露出賊兮兮的笑。

“別以為這世界上就外公外婆和你們倆知道那個秘密……”吳真眨了眨眼睛。

舅媽和舅舅的神情立馬就不對了,甚至舅舅吳順還站過來,輕聲威脅,“小真,不要讓你外公外婆傷心,有些話不能亂說。”

“嘖,不要每次都用外公外婆來威脅我,他們包庇你,我可不!我聽到了!”吳真嬌憨地搖了搖吳輕閑的手,“我剛剛說你們用輕閑哥的錢是有道理的,外婆撿到輕閑哥的時候,他被裝在一個箱子裏,箱子裏全是錢!”

“你就是用那筆錢從鎮裏到了市裏做生意,帶著妻子女兒吃香的喝辣的,逼著輕閑哥小學沒畢業就輟學,為你們賺錢,現在又來逼我。”

”輕閑哥有遺傳病,外公外婆就把他關在屋裏,讓他自身自滅。如果不是我……不是我連夜把他背出來……”

少女說到這裏,一揩眼角,那裏眼淚早已泛濫成災。

門口圍了越來越多的人,這一家吸血鬼的故事,也讓所有人看得歎為觀止。

蘇行在人群中,看著病房中央生動的少女。

她巧舌如簧、借力打力,把她舅父一家耍得團團轉的同時,又奪得了最重要的輿論因素,說不定這一出,就能為她兄長籌措到醫藥費,能想出這樣一石三鳥謀劃的她……

蘇行的心莫名地悄然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