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爾特的莊園在王都外,靠近安菲斯森林。因為莊園的位置較為偏僻,而安菲斯森林常有女巫出沒的傳聞,所以很少有人會路過這裏。
埃爾文送阿娜絲塔西婭到達莊園內的雙層小樓房處時,已是日暮十分。太陽逐漸西沉,漫天的霞光將西邊的天空映成了橘色。莊園內生長繁盛的青草隨著晚風輕輕晃動,被霞光映成了金桔色。
埃爾文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向半聾的溫蒂宣告伯爵夫人的命令,他臉上表情沒有半點改變,依舊是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在重複了好幾遍後,溫蒂終於聽明白了,任務完成的埃爾文重新上了馬車,駕車前,他半偏過臉來向阿娜絲塔西婭平淡的囑托道:
“斯塔夏小姐,夫人希望您在莊園能認真禱告。”
他逆光的側臉好似剪影,帶著幾分靜謐感。
“我會記住的。”
麵對埃爾文那張仿佛帶著麵具的臉,阿娜絲塔西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懊惱懺悔一點。
聽完阿娜絲塔西婭的保證,管家先生滿意的揮起馬鞭,駕車返程了。
看著埃爾文駕車逐漸遠去的背影,阿娜絲塔西婭莫名的鬆了口氣。她不太喜歡和這位不苟言笑的管家先生多相處,他時常讓她感到了一種壓力——那種來自斯圖爾特伯爵夫人的壓力。
埃爾文今年剛過三十,在管家中算是很年輕的了,他已經在斯圖爾特家幹了快十年了。對阿娜絲塔西婭來說,他的模樣似乎一直都沒怎麼變過。也許是他常年那副標準管家打扮的原因。頭發總是一絲不苟的向後輸著,永遠不變的黑色燕尾服和黑色禮帽,嚴肅冷淡的表情……這些元素都很容易讓他看上去比他實際的年齡要大上一輪。
埃爾文對伯爵夫人的命令幾乎是完全執行的,甚至於還會想方設法執行得更好。阿娜絲塔西婭沒有見過其他貴族家的管家,所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數管家都像埃爾文這樣愛崗敬業。有時候她甚至有些懷疑埃爾文也是伯爵夫人的情人之一,畢竟埃爾文的長相不差,完全稱得上一句英俊。然而想想埃爾文的性格,阿娜絲塔西婭又不確定了,因為伯爵夫人並不喜歡這樣性格的情人。
目送埃爾文離去後,半聾的女仆溫蒂領著阿娜絲塔西婭上了樓。
晚餐十分簡單,麵包加一些沙拉,還有一杯牛奶。溫蒂的手藝十分一般,阿娜絲塔西婭的胃口也不是很好,她沒吃多少就回房休息了。
阿娜絲塔西婭坐在閣樓的房間裏,雙手撐著臉看著窗外的暮色,有些漫無目的的發呆。她桌上的這本神話史詩早已被翻過千百遍,她已經失去了對它們的興趣。
這個時代生產力不發達,晚間少有娛樂。而現在讓她睡覺的話又太早了,頗有些睡不著。這裏不是神學院,不能跑去隔壁宿舍找卡瑞娜聊天,而溫蒂是不會與她有過多交流的。
閣樓的房門被拉開,溫蒂舉著燭火慢慢的走到阿娜絲塔西婭的身邊,在昏黃燭火當映照下,她那張風霜滿麵的臉也顯得有了幾分柔和。
溫蒂將手中的燭火放在了桌子上,晚風透過窗戶將燭火吹拂得顫顫巍巍,似乎下一刻就要熄滅的模樣。溫蒂低頭將燭火換了個位置,然後再將窗戶關上了。
做完這一切後,她在裙子上抹了抹手,坐在了阿娜絲塔西婭的不遠處:
“斯塔夏小姐,您該禱告了。”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被刮花了的木板。
阿娜絲塔西婭暗自歎了口氣,然後翻開自己麵前的神話史詩,將雙手交握放在胸前,輕輕的唱起了聖歌。
輕緩的曲調和低聲而細碎的歌詞有幾分催眠的作用。
唱了有三遍左右,阿娜絲塔西婭停了下來,開始閉眼禱告反思日常。閉上眼的時候就感覺時間過得尤其的緩慢,阿娜絲塔西婭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已經把今天的事全部想完了,而溫蒂還沒有出聲。她不禁有些懷疑溫蒂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