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麼嘰 隻見桃樂絲兩隻手肘支在桌麵上, 脊背挺得筆直。一雙綠色的眸子認真看著坐在對麵的女人,臉上掛著溫和又關切的微笑。白皙的手指探出,一杯紅色果汁被推過桌麵。緊接著, 明顯眼眶通紅的深色頭發女人抬起眼眸,定定看了那杯果汁幾眼之後, 居然直接起身越過桌麵,抱住了穿著白襯衫的金發姑娘。
“Σ(⊙▽⊙\"a 嘶……”巴恩斯再也端不住手裏的啤酒了。他瑟瑟發抖地抓住了好基友的胳膊, “史蒂夫,你,你看見了嗎……”這位二戰老兵在這一刻, 終於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巨大惡意。
昔日的布魯克林一枝花,在這一瞬間,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凋謝的全過程。
讓我們把時間推回兩分鍾前,把鏡頭交轉向給予兩位二戰老兵致命打擊的“劊子手”。
桃樂絲安靜地在卡座裏坐下,然後默默無聲地將手裏的一杯石榴汁推過去。獨自一人低頭坐在對麵的女人大概30歲左右,五官立體分明,打扮利落, 隻是眼眶卻紅紅的。
喝了一口自己的石榴汁, 桃樂絲沒有急著開口。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和委屈, 有些傷痛是注定無法說出口的。與其打著關心的旗號刺探他人隱私, 倒不如安靜地陪對方坐一會兒。
作為一個素未平生的陌生人, 她能為這個陌生女人做的, 也就隻有這些了。
玻璃杯底劃過木質桌麵的聲音很輕, 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鮮紅的果汁在杯子裏搖晃, 但沒有沾到杯口。酒吧的留聲機裏放著一首上世紀的老歌,女歌手用低沉婉轉的聲音悼念著自己永遠也無法從戰場歸來的愛人。
桃樂絲靜靜坐著,喝著果汁,看著對麵的女人緩緩抬起頭。
似乎是審視了她一會兒,深色頭發的女人從椅子裏站起身,然後繞過桌子。淡淡的梔子花香的味道襲來,桃樂絲發覺對方抱住了自己。
女人的體溫比隻穿著薄襯衫的她要高。混合著清淡的花香,桃樂絲感覺到對方緊緊摟在她肩膀和腰背上的手臂在顫抖。埋在她脖頸間的女人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沒有推開對方,沒有說什麼,桃樂絲用一隻手回摟住女人,然後另一隻手在對方背上輕輕拍了拍,間或攏了攏女人散開的頭發。
人生可能就是這樣,我們努力著、掙紮著,然後在某個瞬間被打擊得崩潰大哭。可擦幹眼淚,我們第二天還得繼續前進。
海子說,明日天寒地凍,日短夜長,路遠馬亡。
桃樂絲上輩子很喜歡這句話——她昨天還故意讓洛基去背現代詩了呢。
留聲機傳出的聲音已經換成了一個沙啞的男聲。爵士樂特有的音節在安靜的氛圍下顯得格外貼合。桃樂絲輕輕攏了攏懷裏這個陌生女人的頭發,不知道對方究竟遇到了什麼,才會這樣趴在一個陌生人懷裏痛哭。
“我愛他……”女人慢慢抬起頭,哽咽著。
桃樂絲隻是看著女人的眼睛,沒有說話——她不覺得對方需要她的回答。
“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果然,陌生女人緊接著說下去。
“那就做你自己認為對的事。”
桃樂絲沒有安慰對方,而是有些冷酷地回答。陌生女人早就有了她自己的答案,隻是那個決定太過傷痛,讓女人無法狠下心而已。
很多時候,人生的悲劇就在於無法學會在該放棄的時候鬆開手。
吧台邊坐著的史蒂夫錯手把啤酒杯碰倒在了地上卻還渾然不覺。昔日的布魯克林小王子詹姆斯·巴恩斯更是一丁點也沒察覺到他自己已經快要從高腳凳上掉下來了。低沉的爵士樂中,白襯衫黑西褲的高挑姑娘懷裏擁著深棕色頭發的成熟女人。眼神深邃,動作溫柔,唯一說出口的那一句話聽起來似乎冷漠,但背後卻帶著讓他們這種經曆複雜的人都無法不承認的溫情與真誠。
酒吧的留聲機逐漸安靜下來,但沒人注意到。